正文 第38章 交友處世篇(2)(2 / 3)

我年少時天分不差,隻是後來每天與不學無術之人整日無所事事,以致見識短淺,學問上難以開竅。待到乙未年進京後,才開始用心研習詩文和書法,遺憾的是當時還是沒有可以共同進步的良友。最近有幸結交一兩位良友,知道有經學、經濟和躬行實踐的說法,才知道範、韓二人的境界是可以通過學習達到的,司馬遷、韓愈的境界,也是可以通過學習而不斷接近的,程、朱也是這樣。得知此道理後,我慨然興起,打算掃盡前日之汙點,以為再生之人,做父母的好兒子、各位兄弟的先導。無奈身體虛弱,耳鳴不止,稍微用心,就覺得勞累。每次想到這些,覺得是老天在捉弄我,讓我不能努力思考,不想成全自己研究學問的心願。正因如此,近日來總是心灰意冷,對任何事都沒有什麼興趣,隻是計劃今年如何得一官職,以還清一切舊債,之後就回老家侍奉父母,不再留戀在京為官。粗識幾個字,懂些道理,也隻是不敢為非作歹犯下大錯而已,不敢再奢望能達到前賢的境界。我這人以保重身體為第一,之所以無大誌,是怕用心太多,勞神以致病。各位兄弟也要時時以保重身體為主,千萬不要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

諸弟在這次的來信中還駁斥了我的上封信,認為必須博學多才,以後才能明理致用,我承認這個看法是對的。我上封信的意思,是強調身體力行、實踐的重要性,即子夏“賢賢易色”章的意思。認為博學不足貴,隻有明理才有用,也許觀點有些過激。六弟信中的意思,是說不博學多才,怎麼能明理有用?立論極精,但弟須身體力行,不能隻是與我辯駁對錯爭個長短。來信又說四弟與季弟從覺庵老師受業,六弟九弟仍然來京,或修業城南,等等,兄長想跟弟弟們共住京城,這種感情好比孤雁求群。自從九弟辛醜秋想回家,兄長百計挽留,九弟可以證明這一點。及到去年秋決計南歸,兄長實在沒有辦法,隻得聽他自便。如果九弟今年再來,則一年之內,忽去忽來,不僅堂上大人不肯,就是旁觀者也會笑我兄弟輕舉妄動。並且兩弟同來,路費要花八十金,現在實在難以籌辦,六弟說能夠自己解決,為兄我不敢相信。曹西垣去年冬天已到京城,郭雲仙明年才上路,眼下也沒有好同伴。隻有城南修業一說,還比較切合實際。我於二月裏一定送銀二十兩到金竺虔家,當作六弟、九弟省城讀書的費用。竺虔於二月動身去南方,這筆銀子四月初可收到。

弟接到這封信,可即刻前往省城修業。省城中有我的好友,如郭雲仙、淩笛舟、孫芝房,都在別處的學院教書。賀蔗農、俞岱青、陳堯農、陳慶覃諸先生都是官場中人,沒有時間伏案用功。隻聽說有丁君(名敘忠,號秩臣,長沙廩生)學問深厚紮實,為人老實忠厚。我雖然未曾謀麵,但早就知道這個人是可以為師的。凡是我的朋友,都極力稱讚丁君。兩弟到省城之後,先到城南安身,然後立即去拜訪丁君(托陳季牧介紹),執贄受業,拜為老師。凡為人必有師;若是無老師,就不知道嚴格要求自己。就以丁君為師吧。另外,交友一定要謹慎,昌黎說:“善不吾與,吾強與之附;不善不吾惡,吾強與之拒。”一個人一生成敗與否,與朋友是否賢能關係重大,千萬不可掉以輕心,要慎重行事。

來信中以進京為上策,以在城南學習為次策。為兄不是不想從上策,是因為九弟來去間隔太短,不好寫信稟告長輩。不僅九弟形跡矛盾,就是我告知長輩也必前後矛盾,再則眼下實在難籌辦路費。六弟說自己去想辦法,也是沒吃過苦頭的說法。如果今年我求得一官職,則兩位弟弟冬天與朱嘯山一起來更好。目前暫且從次策,如六弟認為不可,再寫信來商量。以上是簡略回複六弟的來信。

九弟的信,將家中的詳細情形一一告知,不過言語太過簡略,話說得太短。我寫信又總是太長,而九弟又太短,今後應以截長補短為妙。堯階如果有大事,兄弟可去一人幫他幾天。牧雲接到我的長信,不知為什麼至今不見回音?不會是嫌我說話過於直率吧?扶乩之事,全不足信。九弟隻需專心讀書做學問,無須對這些事費心。季弟一切要聽各位哥哥的話。這次送信的走得太倉促,沒時間將日記抄於其中了,容日後去信時再說吧。

馮樹堂聽說弟弟將要起身前往省城,便寫了一封推薦信,推薦兩個朋友給你認識。弟可留心訪求。

兄國藩手草

道光二十三年正月十七日

二致諸弟:交友拜師以專一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