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和茗噎了一下,“你提黃鸝做什麼?這是幾百年前的事?”
“當然不是幾百年前,除非你們化蝶雙飛。”
陸和茗歎口氣,再講話時語氣都緩和了不少:“如果你還在介意黃鸝,那真的沒必要,你知道我跟她都是過去式了,我們沒有一點可能。”
“那真可惜。”
他閉上眼,又歎了口氣,再睜眼時,臉上多了道勉強的笑,“小眉,之前是我有不對的地方,我會改掉的。”他動容的撫她的肩,“還有什麼心結我們關起門來講開了也就好了,對不對?”
江展眉一側身:“不對。”
兩人靜默了片刻,陸和茗忽然抬起頭直視潘生。
潘生昂首挺胸回視他。
陸和茗雙眸盯著他,開口講的話是說給江展眉聽的:“阿浩今天沒來上班。”
她一愣,“哦——怎麼了?怎麼突然提他?”
陸和茗依舊看著潘生,“你們都叫他花鼠是吧?”
潘生一激靈,眼見著他的嘴唇一張一合,“他和他妹妹相依為命,當初小眉父親看他們可憐,把他介紹到我的茶餐廳做事——哎,潘生啊,”陸和茗低聲道,“他是個本本分分的人,就算你跟他不熟,你們也一起在陸記茶餐廳共事過一段時間,你難道沒有一點惻隱之心嗎?”
江展眉莫名看著他:“阿浩怎麼了?也被他們拉入黑幫了?”
陸和茗做痛心疾首狀:“阿浩今早被人剁了一根手指。”
江展眉愣住,少頃,轉向潘生:“你幹的?為什麼?”
潘生拚命搖頭:“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陸和茗道:“賭場和地下錢莊真是害人不淺。”他講完這句話,眼神又轉向江展眉,專心致誌地,似在觀察她。
潘生想罵他,喉中卻突然湧出巨大的悲戚感,他這會兒罵不出話來了。
陸和茗又說:“我一直想不通老五怎麼會變成這樣。”
江展眉看起來也說不出一句話,陸和茗想攬她肩,可惜再次被她甩開。潘生看著她直挺挺走向辦公室,於是也跟在她身後。
好在陸和茗沒再追過來,隻留了句:“晚上回趟家吧,你爸媽都很焦心。我陪你回去。”
潘生追上她,急急忙忙地在她耳邊說:“花鼠自己欠了錢不說,還攪黃了我們的店麵,那個店是生哥一早就說好的……花鼠去勾搭五湖幫,你知道他們一直跟我們是對頭,本來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罷了,他卻偏偏要去挑撥……”
江展眉站定身子,轉頭看他。
“阿浩和我們家搭的同一艘船逃來的南州。潘生,他是一個和你、和我一樣,回不了家,漂洋過海逃過來的同路人。”
她說完,又僵直著身子走過去,推開辦公室的門。潘生抿唇也跟著她走進去
陸和生正在專注地講電話。他見二人回來,先掃了潘生一眼,接著迅速垂眸回到文件上——途中他的眼神極快地拂過江展眉,又像是在刻意回避她。潘生看得清楚。
江展眉低眸朝他點了一下頭,從桌上拿了份文件和一盤樣品,就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潘生心情不佳,蹲靠著窗沿點了根煙。等煙塵鬥亂徹底迷了人的眼,陸和生才終於掛了電話。
他站在辦公椅後麵,屈臂撐著椅背看向潘生。
潘生知道他在等自己主動開口,於是把剛剛的事情複述了一遍,但省去了江展眉對自己說的話。
陸和生點頭,右手拿著原子筆輕輕敲向隻左手掌心,看起來很安逸。
潘生看著他修長的手指,胃裏忽然一陣翻江倒海,他握緊拳頭費力站起來,靠在窗台邊閉著眼緩了好一會兒,才將那股反胃的勁咽下去。閉目時聽見陸和生說:“下個禮拜六,跟我去參加個宴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