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詩評家評價其頸聯閃耀著唯物主義思想的光輝,且一股豪邁之氣躍然紙上,足以打動人。此次相逢後,劉禹錫與白居易結成忘年交,因二人詩風也頗有接近處(如都比較平易好懂)而被時人命為“劉白”(劉年長於白),而後來,白居易更稱劉禹錫為“詩豪”,這一稱謂已然載入中國詩史。
劉禹錫,論才氣是否可與東坡相比擬姑且擱起,其豪放、其曠達、其樂觀則足可以與東坡不相上下。其留傳下來的詩歌、散文得以體現這些的尚多,也無需再行羅列。這種精神,對於我們的民族和個人,仍然有著巨大的鼓舞作用,因為,樂觀主義永遠不會過時。我們讀劉禹錫的詩作,就應該從中汲取這樣的精髓,人生難免遭遇坎坷,不言敗,不服輸,就沒有人可以把你打倒。
自信的劉禹錫
劉禹錫對自己的文章很有信心,韓愈死後,他在祭文裏說,你擅長寫的是“筆”即應用文字,我擅長寫的是“論”即學術論文,我們兩人的文章一個是最鋒利的茅,一個是最堅固的盾牌,那才是真正地棋逢對手,將遇良才。言下之意是天下文章,唯獨韓文公與他倆寫的最佳。當然,他沒有想到宋代有個王應麟,著名的《困學紀聞》的作者,看到他這段話後直言不諱地批評他“不自量也”。劉禹錫的《天論》尤其負有盛名,別人對它又是如何評價的呢?宋祁說“劉夢得著《天論》三篇,理雖未極,其辭至也”。然而,《宋景文筆記》對這句話就勇敢地表示質疑了,認為它應該反過來說:劉夢得《天論》三篇,文采雖然一般,但道理還是講得很透徹的。看來,權威的評價也有不作數的時候。
劉禹錫對自己的詩歌也很有信心。《唐詩紀事》裏記載,韓愈對自己的《平淮西碑》頗為自信,“下筆煙飛雲動,落紙鸞回鳳驚”;不料,柳宗元說此文不如他的《平淮西雅》;兩個人正相持不下,劉禹錫出來說,你們都錯了,有關平定淮西的文字,寫得最好的是我的《平蔡州》詩,看看“城中晨雞喔喔鳴,城中鼓角聲和平”、“始於元和十二載,四海重見升平時”這些詩句,寫得多具體生動。宋代有個魏泰,很不識趣,說他怎麼也看不出這是詩,更不用說是好詩,結果惹得清朝權威翁方剛、賀裳直翻白眼,鄙夷道:“這詩的妙處也看不出來,難道是‘盲者照鏡耶’?”
現場作詩比賽中,劉禹錫也曾多次光榮勝出。《鑒戒錄》記載說,元稹、劉禹錫、韋楚客同在白居易家喝酒,聊起南朝興廢之事,白居易提議每人做詩一首,韻腳自選。在元、白這兩大快槍手麵前,劉禹錫毫無“懼色”,率先出手,斟滿一大杯,倒在喉嚨裏,然後不勞思索,一筆而成。白居易看後,馬上敲起退堂鼓,說咱們四人一起去深海尋寶,即詩人口中所說的“探驪”,劉禹錫先得了那顆黑龍頷下的寶珠,我們三個人再潛水下去,無非得到片鱗隻甲,不要再丟人現眼了,大家趕快罷手。於是眾人拿起劉禹錫的那首《金陵懷古》,作為下酒菜,好好學習了一天,喝得酩酊大罪。
劉禹錫故後,白居易哭道,“四海齊名白與劉”,還說“杯酒英雄君與操”,借用曹操當年賞識劉備的口吻,顯然以為劉禹錫能與自己齊名是他的榮幸。但清代有位批評家劉熙載說,劉禹錫的詩雖然有些“徑露”,但比白居易寫得更有骨力,隻是氣韻略遜於柳宗元。由於這話是劉禹錫本家說的,我們姑且不要大張旗鼓地宣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