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尼姑入夢(2 / 3)

“那就讓時間來證明吧。”柳一江心頭一震,知道自己粘上了一個不簡單的女人。他想,要是單紅霞、林雨蟬與韓梅合成一個女人該有多好啊!

韓梅點點頭,再不說什麼,還能說什麼呢?男人到了這個份上,你要再說什麼也隻能是多餘。哪一對尋死覓活吵得雞犬不寧的夫妻,戀愛時不是信誓旦旦?

“我這次來,除了專程來看你之外,還有一個不知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想親口告訴你。”柳一江像個厭戰的將領忽然改變了套路,換了話題。

“又升了個政研室副主任吧。”韓梅脫口而出。

“你知道啦?你怎麼知道?”柳一江沒想到韓梅不費吹灰之力就揭了謎底。

“我?你呀,忘了我是誰的女兒啦?你現在就是我放出去的風箏,不管你飛到哪,線的一頭攥在我手裏呢。”

“嗬嗬,你就是如來佛,我即使是孫悟空,怎麼折騰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喲。”柳一江說完,兩人大笑起來。笑畢,柳一江作謙虛狀:“那你說今後該怎麼辦?”

“這種事問我呀,你可是政研室的,政策研究嘛,人家不懂的事都要請教你呢,你可是書記的高參呀。你可不能‘政研政研,瞎話連篇’喲。不過,說內心話,我不想你從事這個職業。”

“為什麼?”柳一江忽然聽到了繼畢根以後第二個人對這種職業不感興趣的話,而這個人竟然是韓梅。

“為他人做嫁衣,這不用說。我隻是一想到你做這個工作,就想起了陳布雷、陳伯達。陳布雷,你不生疏吧?蔣介石身邊的文膽,後來為什麼會自殺?而陳伯達,毛主席那樣有文采的人也盛讚其筆尖利,留在身邊為其捉刀。可後來怎麼樣?還不是無善而終?爸爸說,做這種職業,退一步是大師,進一步是太監。”

柳一江對陳布雷並不陌生。當年的蔣介石迫切希望有一幕僚會動動筆頭,出出主意,又有文采,而找到了才思敏捷、文筆犀利、溫和謙恭、毫無野心、品行端正、忠心耿耿的陳布雷,並將其視為左右手,恩寵有加。陳布雷感激涕零,二十年如一日把自己和一支筆縛在蔣的幕帷之中。人們一會兒把他比作蔣介石的“文膽”,一會兒又把他譽為“總裁的智囊”。蔣介石的重要言論、文章,確實原原本本都在陳布雷的筆下傾瀉而出。可日久見人心,陳布雷意識到跟錯了主,一腔苦水不知向何處傾倒,滿腹難言之隱不知向何人訴說,仰天長歎:“為別人寫文章,真是世界上最大的苦事!”好幾次對他的知友、妹夫、侍從室秘書翁祖望說:“餘今日之言論、思想,不能自由主張,軀殼靈魂已漸為他人之一體。人生皆有本能,孰能甘於此哉!”多次向身邊人訴說“為人捉刀是苦惱的” 、“我如嫁人的女子,難違夫命”。尤其在幾次為蔣介石撰寫的文稿被蔣刪改得麵目全非時,在看到清清爽爽的文稿被弄得像東一堆、西一塊的三色拚盤時,在被主人責令還要作第二次第三次修改時,陳布雷萬分感慨 “不能用我的筆達我所言”,還不如當年辦報當編輯、記者,歎著氣,“啊,倘若讓我重返報界那該多好”!可厭的文筆事務和尖銳的內心煩躁,把陳布雷折磨得心力交瘁,憂憤不堪。他已不能自拔了,最終選擇了自殺。在世人的記憶中,隻留下一襲布料長衫、一介寒儒、一副落拓不羈的模樣。

柳一江看過作家葉永烈的《陳伯達傳》,作家筆下的陳伯達絕對是個絕頂聰明才華橫溢的人。作家在書中描述過這麼一件事情,說1963年3月30日,蘇共中央致函中共中央,對國際共產主義運動係統地提出他們的看法。毛澤東指示,中共中央對蘇共中央的來信,要作出公開答複。中共中央的“秀才”之中有人主張寫一長文,係統地批駁蘇共中央在信中提出的種種觀點。寫出草稿後,被毛澤東否定了。這時,毛澤東說了一句非常微妙的話:“我要的是張燮林式,不要莊則棟式!”起草任務落到了陳伯達頭上。陳伯達反反複複揣摩毛澤東的那句話,憑借自己的聰明才智悟出了毛澤東的本意:莊則棟與張燮林同為中國乒乓名將,打球的風格卻截然不同。莊則棟用的是近台快攻,是進攻型的;而張燮林則是削球手,號稱“攻不破的長城”,擅長防守,能夠救起對方發來的各種各樣的刁球、險球。陳伯達查閱了毛澤東關於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曆次講話記錄,和王力、範若愚一起,從正麵闡述毛澤東的觀點下筆,寫出了“張燮林式”的文章。這篇洋洋數萬言的文章,正合毛澤東的心意。此文在1963年6月14日發表,即《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對蘇聯共產黨中央委員會1963年3月30日來信的複信》,亦即《關於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總路線的建議》。此文闡述了中共對於國際共產主義的二十五條意見,常被人簡稱為《二十五條》。後來,陳伯達也不無自豪地說:“我的本事就是能把主席的一句話變成《人民日報》的一篇社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