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又跌深淵(2 / 2)

有一天,柳一江半開玩笑半正經地對單紅霞說:“紅霞,我比你先一年畢業,等我找到工作了就來支持你,你最後一年大學我來繳你。”

“哪有這麼好的事呢?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哪來天上掉餡餅?”單紅霞笑笑,卻有幾分感動,“是有什麼條件吧?”

“條件當然有啦,”柳一江使了個鬼臉,試水過河般,“就是……就是將來……你要……你要嫁給我!”

“好意思!我就知道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單紅霞在臉上用手指刮了兩下,做了個“羞羞羞”的動作。

“我不是狗,我是狼,”柳一江厚著臉皮,“你是羊,我們來唱一曲《狼愛上羊》吧。”

“誰與你唱這個?我才不呢,”單紅霞帶著幾分羞澀,“我看你讀了一年大學,什麼也沒學,就學了使壞,腦子裏裝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還能學一些好東西不?”

“這哪是使壞?老師說了,在大學裏是可以談戀愛啦,”柳一江學著老師的腔調,“愛情的種子是可以播下的……”

“鬼才相信,老師會講這些話,你可能斷章取義。”單紅霞盯了柳一江一眼,“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們從小到大,我還不知道?嘿,你眼睛眨一下,我就知道你要使什麼壞水。”

“哈哈,知我者,紅霞也,看來我的眼力沒錯。你就給我機會吧,要不,你怎麼考驗我也行。反正,不管你怎麼說,我是真心喜歡你的,從小以來就喜歡你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事業上八字還沒一撇,你就在想入非非了,你羞不羞呀?”

“等我事業有成了,恐怕你早就是名花有主了。”

“你嘴巴省點吧,沒有我,這世上好姑娘還不是有的是?書中自有顏如玉,你還是個北京大學生呢!還怕找不到女朋友呀?”

“要找到你這樣的我是除了你找不到。”

“我不與你羅唆了,你要是真的喜歡我,那就不要總是來煩我,讓我好好地把書念完。”

“那當然當然……”柳一江一聽到有點戲文了,高興得想跳起來。

“唉……”單紅霞歎了一口氣,“真對你沒辦法,世界上可能數你臉皮最厚。”說完搖了搖頭,瞅著柳一江抿著嘴兒笑。

正說笑間,鄉郵員來了,老遠就喊:“單——紅——霞!你的快件呢!”

單紅霞飛奔而去,連日來,她天天都在盼望鄉郵員給她帶來好消息,好些天總是問有沒有自己的信,當鄉郵員說沒有時,那種失落的樣子讓鄉郵員也感到楚楚可憐。今天突然聽說自己有快件,哪能不激動呢?當她迫不及待地打開快件時,一張閃閃發亮的錄取通知書展現在眾人麵前,單紅霞高興地哭了——這可是用十餘年汗水和淚水換來的呀!一接到通知書,自己心上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媽媽付出的心血終於有了回報,自己沒有辜負親朋好友的期望。

單紅霞高興之餘,想到了媽媽。是呀,媽媽呢?媽媽呢?要把這個夢寐以求的好消息告訴媽媽呀。

正在這時,弟弟跑了回來,結結巴巴地喊:“姐……姐……不好了,不好了,媽……媽……倒在了路……路……路上……”

單紅霞大吃一驚,忙說:“慢慢說,媽媽怎麼了?”邊說邊隨著弟弟向外跑去,柳一江和幾個鄰居也跟著跑了過去。

在村口的那株梧桐樹下,隻見單紅霞的母親南亞珍躺在那裏一動不動。單紅霞跑過去抱著媽媽大喊:“媽——您怎麼啦?媽——”眼淚像斷線的珠子。

眾人七手八腳把南亞珍扛回了家,去喊醫生的喊醫生,熬薑湯的熬薑湯,忙得不可開交。待醫生趕來折騰了一番,盡管單紅霞千呼萬喚,南亞珍隻睜了一下眼睛,卻說不出一句話。單紅霞急忙拿來錄取通知書告訴媽媽自己考上了大學,媽媽卻隻用手指了指口袋。當單紅霞從媽媽口袋裏掏出一疊錢和一張寫滿“某年某月某日借到某某多少錢”的紙條時,媽媽便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媽——”單紅霞一陣悲痛欲絕撕心裂肺的哭喊劃破了柳樹灣的長空,化作陣陣淒風淚雨,真是:

嚴父早亡恩未報,

慈母又逝恨終天。

雙親一去杳無影,

空留破屋一兩間。

柳樹灣人悲痛之餘,感歎命運無常,一代曾威震四方的鐵娘子竟倒在了為女兒籌措學費的山路上。

命運再一次把單紅霞推到了人生的低穀,跌進了痛苦的深淵,她能爬上來嗎?

怎麼辦?“沒媽的孩子像棵草”,單紅霞還能上學嗎?她今後的路怎麼走?

林雨蟬陪著單紅霞哭紅了雙眼。

柳一江站在麵前,麵對一個個淚人兒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