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一江是相信“緣”的。
然而,什麼是緣?
柳一江想起了一段有關“緣”的闡述。
有人為了弄清這個問題去問隱士,隱士想了一會說,緣是命,命是緣。那人聽糊塗了,去問高僧,高僧就說,緣是前生的修煉。那人不知自己的前生如何,就去問佛祖。佛祖不語,用手指天邊的雲。那人看去,雲起雲落,隨風飄舞,於是頓悟:緣是不可求的,緣如風,風不定。雲聚是緣,雲散也是緣。
是呀,感情如雲變化萬千,雲起時洶湧澎湃,雲落時落寞舒緩。茫茫人海,浮華世界,有多少人真正能尋覓到自己最完美的歸屬?又有多少人在擦肩而過中錯失了最好的機緣?或者又有多少人有正確的選擇卻站在了錯誤的時間和地點?
著名作家張愛玲對緣分曾有過極妙的解釋:在千百萬人中,千百萬年間,不早不晚,正好碰上了,然後輕輕地說一句:嗨,你也在這兒!——這就是緣分,但這種緣分可能要經曆幾個輪回才能得到。
柳一江想,能與單紅霞、林雨蟬青梅竹馬是緣,而能與韓梅北京邂逅相遇也是緣!沒想到,韓梅也是與自己來自於同一個省,也就成了老鄉。出了鄉,同一個鄉的叫老鄉。出了縣,同一個縣的叫老鄉。出了省,自然也叫老鄉了。柳一江沒想到在北京能碰上韓梅這樣的老鄉。
有了那次的相遇,柳一江不經意間有了一個在大學校園內散步的異性伴侶。而且多數的時間,是韓梅約他出來散步的。有了韓梅如影隨形,自然就少了其她女性對柳一江的追逐。韓梅無形中成了柳一江一塊擋箭牌,這是柳一江始料不及的。凡是柳一江的同學都相信他處了一個女朋友,盡管柳一江再三矢口否認,但人們還是相信自己的眼光。在同學們看來,一個女人能乖乖地與一個男人天天出雙入對進進出出了,多半那女人是他的人了。當然,傻瓜與性無能除外。
柳一江不是傻瓜,至少不會承認自己是性無能,但卻還沒有找個女人當試紙去檢驗。到如今,他還是一個貨真價實的處男。
轉眼又是一年,真是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而對於正頂著巨大壓力在學校複讀的單紅霞來說,這一年可謂“光陰似箭,箭箭穿心;日月如梭,梭梭滴血。”
自從去複讀的第一天起,單紅霞便發現自己與以往不同了。青梅竹馬的林雨蟬、柳一江都考上了大學,原來的一些好朋友都已各奔前程,隻有她一個人在複讀班,整天除了學習還是學習,話也少了,笑也少了,更多的隻是沉默。與周圍同學的關係並不密切,總像隔了一堵牆,話說不到心坎上,“不屙過痢疾的不知屁眼痛”,如果你說出心裏話,別人往往拿來當笑料。對於應屆生而言,你單紅霞考好了,理所當然,因為你是“老革命”了;你沒考好,那就說你不是讀書的料,是這個樣子還想上大學?因此,單紅霞常常失眠胡思亂想,很晚才能入睡,早晨起來頭腦發脹。而最糟糕的是,幾次考下來,並不比應屆生強多少,原來的自信被衝得無影無蹤,隱隱感到自卑感在滋生蔓延,感到前途並不是那麼光明。她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心理素質太差了,感情太脆弱了。如果一直這樣下去,下一次高考將會是什麼樣子?母親常來看她,給她送錢送物來,雖然從未因哪次考試的結果而責備過她,但她感受到了母親那期盼的目光。她感到自己辜負了這種期待,母親給予她的太多,她一輩子也報答不完。柳一江、林雨蟬又常常寫信來鼓勵,說“你在去年的花園中,隻是沒采到那朵小小的花朵,今年的萬紫千紅一定屬於你”,可這更增加了她的思想壓力,她生怕考試,得了一種很嚴重的“考試綜合症”,常常做噩夢,夢見要考試了,卻連書都沒看完,或夢見高考試卷發下來,一題都做不出,或做不了幾題便時間到了……
單紅霞一年的複讀生活就在這種恐懼、迷惑與失望中度過。
高考的成績出來後,單紅霞總算籲了一口氣,雖然發揮不算很好,但還是上了線,母親南亞珍臉上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隻等錄取通知書了,其他的同學都忙於走村串戶走訪學友恩師,而單紅霞卻待在家中協助母親料理家務,盡量讓母親抽出身來為自己籌措學費。
南亞珍逢人便說,隻要咬緊牙關挺過這幾年,讓紅霞讀完大學,那家中就上岸了。甜蜜之情自豪之態溢於言表。
柳一江與林雨蟬也來到單紅霞家,幫助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三人嘰嘰喳喳嘻嘻哈哈好像又回到了童年時代。特別是柳一江,每天一吃完早飯便往單紅霞家裏鑽,仿佛把自己的家自己的身份也忘記了。讓林雨蟬酸酸的,又不好說什麼,幹脆一見到柳一江去了單紅霞家,她便不去了。這正中柳一江下懷,他巴不得林雨蟬不去,這樣能有單獨的時間與單紅霞說話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