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是令人神往的地方,是一座古老而又年輕的東方名城,是一座即使你一輩子不曾謀麵也會念念不忘的城市。
柳一江是伴著《我愛北京天安門》的歌謠長大的,京城、京官、京腔、京劇、京韻……這些帶“京”字的字眼多少年來一直讓他浮想聯翩,在心中不知默頌過多少遍,想不到自己竟然能到北京求學!
漫步北京,柳一江果然被這座古色古香而又不失現代氣息的城市所吸引,但見古樸典雅的傳統風格與先進的現代文化融為一體——那規模恢弘的帝王宮殿、氣勢不凡的皇家園林,充分展示著五朝古都的風采;那熙熙攘攘的步行街和車水馬龍的商業街,無不顯示著這座現代城市的蓬勃朝氣。漫步於宮閣樓宇叢中,徜徉在曲折幽深的胡同和四合院之間,傾聽公園老北京人吊嗓子唱京劇,領會彌漫其間的濃濃京味,那種自豪感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
可過了一段新鮮期後,也許是“入芝蘭之室,久聞不知其香”的緣故,柳一江覺得北京也並非想象中的天堂。好像一個美女成了自己的老婆後,能日同三餐夜同床了,便覺得別人的老婆好了——出現了嚴重的審美疲勞,真是“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
柳一江感覺到北京人絕對沒有柳樹灣人那種憨厚淳樸,不要說那些高官高幹,許多一般的車夫走卒小商小販,都活脫脫一個個“天話堡”,隻要一有機會,便張口主義閉口思想,張口文明閉口政治,似乎個個都是諸葛亮,天下大事無所不曉,把“宰相門前五品官”的得意表現得淋漓盡致,一舉手一投足全是領導扮相。
經過了高中階段題海戰術的煎熬,一到大學,柳一江覺得輕鬆多了,自由的空間也大得多了。有人仿照劉禹錫的《陋室銘》作了一篇《教室銘》:
?? 分不在高,及格就行;學不在深,作弊則靈。斯是教室,唯吾閑情。小說傳得快,雜誌翻得勤;琢磨下圍棋,尋思看電影。可以寫情書,想女友。無書聲之亂耳,無複習之勞形。雖非跳舞場,堪比遊樂廳。心裏雲:混張文憑。
柳一江想,如果劉禹錫地下有知的話,他將哭笑不得。
柳一江感到,大學的教育方式雖然有利於培養學生的自學能力,但大學生的心理顯然已經從過去那種自學狀態變成一種自由狀態,而過度的自由必然導致無所事事,直接的後果就是在幻想中尋找寄托,就有充足的時間在花前月下自由放縱,帶有幾分浪漫幾分世俗的氣息充滿了校園的每一個角落。
而在一些學生眼中,隻在乎曾經擁有,不在乎天長地久。愛情隻要高興,不需要承諾,更不需要一生一世,可以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隨時發生。高校老師對男歡女愛給予了足夠的寬容:“愛情的種子是可以播下的,但最好不要生根發芽,更不要開花結果。”隻要不影響社會穩定,你就在操場上接吻,生下的崽不要丟到糞坑裏,老師和同學也將視而不見。
每當看到同學成雙成對地漫步在校園的林蔭道上,柳一江就心癢難耐,就想到了單紅霞:“要是單紅霞也在北京該有多美妙呀!”
每當在外麵散步回來,柳一江就給單紅霞寫信。他渴望出現奇跡,渴望心想事成。但每次接到單紅霞的回信,他卻讀不到那種火一般的激情。柳一江卻自嘲自解:“這也不能怪人家,人家還要精心備戰東山再起呢。”可越是這樣,越感到孤獨,越感到寂寞,越感到無聊——男人,就是這樣生得賤的東西!
有時,柳一江也給林雨蟬寫信,他想,如果沒有一個單紅霞,也許我柳一江會與林雨蟬碰出火花的,可惜“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不然……
柳一江常常胡思亂想。
就在柳一江胡思亂想的時候,一個叫韓梅的時髦女子防不勝防地闖進了他的生活,並讓他招架不住,最後成了韓梅的俘虜。
周末的一天中午,柳一江找到一個湘菜館,要了一瓶燕京啤酒,點了一葷一素一湯,想好好地飽餐一頓。飯飽酒足了,柳一江用餐巾紙揩幹了滿嘴的油膩,一聲:“小——姐,結——賬!”
服務員像彩蝶般提著單子飛到了柳一江跟前,甜滋滋的笑容如一陣春風吹得他心都想飛出來,可他摸遍口袋,頓時傻了眼,身上的錢不翼而飛。
小姐看到柳一江胸前的校徽,笑容可掬地說:“先生忘記帶錢了,是嗎?”
柳一江一臉窘態:“我的錢掉了。”
“沒關係,我們這有電話,你去打個電話,叫同學幫你送錢來好嗎?”
“這……我……”柳一江吞吞吐吐,心想,要是真的叫同學送錢來,這事在同學中傳開了,還不會笑掉同學大牙?
旁邊一人看到柳一江這個樣子,嘲笑道:“我看呀,多半是騙吃騙喝的吧?年輕人,好手好腳的,幹嗎要這樣呢?還冒充高校學生呢。”
“是呀,我在電視上還看過這樣的新聞呢,一群這樣的人天天在一些酒店騙吃騙喝,都打扮得衣冠楚楚呢,有一人還穿了公安的製服呢。唉,真是一種米養百種人,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另一人也在旁邊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