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5章 龍之遺子 (3)(3 / 3)

如此,由井正雪的死,可以說既實現了對賴宣的義理,也對其忠實愚直的同伴丸橋忠彌盡到了情義。然而彼時之時代尚未形成如今這般民主主義,於是頭腦愚直信奉發跡主義的人們,打著盡忠的幌子到處害人,高嚷著“那人也是其血親”、“這裏也潛藏著其親戚”之類,甚至把毫不相幹的人也挖了出來。因此,不知道究竟與此事有無關係的人,也被認為是同夥,而遭受了無妄之災。

作為武士發跡之路的戰場已經消失了,於是便出現了連這樣的事件也要充分利用以圖發跡的卑鄙而又可憐的人們。要說這是他們最後的掙紮也未嚐不可。

正雪身邊為其提供相當資金的一人——駿府郊外足洗村的名主[名主,江戶時代的村長。

]半左衛門,就是一個很好的一個例子。正雪能製定出如此大規模的計劃,其背後必定有財力相當的人在支持著。於是正雪死後三天,即七月二十九日,這位足洗村的名主半左衛門就遭到了檢舉。大約能夠想象當時的調查是怎樣的情況。總之這位足洗村的半左衛門被帶到駿府奉行所,在審訊書上留下了令人驚駭的記錄:

正雪一夥原本計劃由江戶開始,依次燒毀房屋,並於二十九日燒盡駿府的城鎮。

如今,我們已經無法知道他是否真說了這樣的話。但是,不管遭受了怎樣的拷問,招供了這樣的事情之後,其財產沒收自然無可避免。當時的財產目錄如下:

屋宅正麵寬三町(一百八十間),其餘三麵寬二町(一百二十間),土倉二十間(內有酒窖五間,抵押品倉庫二間),米二萬四千袋,金十八萬兩,銀八千貫,錢三萬九千八百貫,長槍百管,長刀二十挺,弓五千張,箭二萬支,長箱二百五十個。

區區一個名主,卻擁有如此家財,若附近的住民得知此事的話,必定驚詫不已吧。但是,正雪是計劃將召集於其道場的浪人送往中國大陸,如果這些其實都是為了那時所準備的話,暫且不論金銀,武器之類可說根本就是準備不足。

長槍百管,長刀二十挺,弓五千張……僅憑這些,無論如何也不足以進攻清朝。因此,即便正雪的計劃能按預想實施,也成不了什麼大氣候。

正因如此,正雪才讓一部分人先行前往琉球,而獨自一人承擔計劃變更,結果以痛苦告終。最終,在時勢安泰中,平民百姓已不知如何看待這些事情,徹底變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良民。

因此,驚愕於足洗村半左衛門財產沒收處分的,不僅僅是平民百姓,奉行部下被命參與此事的與力、同心及下級的捕吏們想必也是同樣驚詫吧。

這是一個規模如何、又是由誰策劃的救國浪人政策?這對他們而言是個無法解開的謎。

事實上,在此事背後,中國大陸的情況已經完全改變了。連豐太閣都可以玩弄於鼓掌之間的明朝終於滅亡,代之以愛新覺羅氏的清朝,甚至中國大陸的國名都變了。由井正雪的密謀,雖與亞洲這第一大事直接相關,但隻能被認為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謀叛。就連遭受財產沒收的足洗村半左衛門,不也覺得此事偏於空想,而對捕吏惟命是從了?

總之,在八月十日忠彌於江戶被處死之時,這半左衛門還未被處刑。因為潛伏在大阪的金井半兵衛尚未抓獲。大概幕府是想趕緊捕獲半兵衛,讓半左衛門來做證人吧?也或許是以為他知道更多同夥的長相吧。

與正雪相關的人中,最為悲慘的是其毫不知情的父母和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