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見嗎?”
片刻後興祖苦著臉說:“旗頭,看是能看見,就是我不識字啊。”
“管你認不認識,先給老子照著畫出來。”
“哦,”興祖答應了一聲,又看了一會,在腦子裏記牢了,然後用一塊石子在地上畫了起來,筆畫歪歪斜斜慘不忍睹,而且還明顯的殘缺不全,但是就是這樣管進富依舊認出來了這個字,倒不是因為管進富學問有多少,他除了自己的名字之外,會寫的大概隻有他兒子的名字了。隻是這個字他腦海中的印象太深了!
“吳!”
循州之地能和阿裏紮哈的貴人相交,又姓吳的大概隻有一家,那便是官居循州提點的吳義新,此人本是範州主簿,不思報國,反而謀殺了積極抵抗的範州知州程文省,投降了韃子,致使陳州嶽軍獨木難支,陳、範、嶽三州頃刻易手,還間接導致了嶽軍的相城大敗,因為敵人來得太快了!
可以說管進富的悲慘生活一半都源於吳義新的投降,管進富的心中也恨透了這個吳義新,當然帳篷之中的人不大可能是吳義新本人,但很有可能就是他的獨子,循州都巡檢吳惠綸,那個號稱文武雙全的吳家驕子,屠殺義軍弟兄的劊子手。
管進富死死地盯著那個年輕人:“如果是他,一定要殺了他!”
能選來做哨探斥候的人無一不是腦袋靈活的人,既然知道了眼前的很有可能就是循州駐軍的最高官長,與義軍有著血海深仇的吳惠綸,那麼絕不能放他活著回去,這樣的機會實在太少了,若不是特殊原因,他是不會離開防衛森嚴的州治襄武。
“金果,你和雙木回去,向陳都尉彙報這裏的情況,”管進富命令道,“剩下的人留下來聽我指揮。”
“旗頭!”金果顯然對管進富的命令感到不滿,好像管進富看不起他一般,“我金果可不是孬種。”
“你腿腳最好,當然是你去,”管進富手一揮,“雙木還是個半大小子,他娘叮囑過我,讓我照顧好他,我現在把他托給你照看了。”
“旗頭。。”
“不用說了,”管進富打斷金果的話頭,“記得代我向偌娘說一聲,就說我管進富看上別的美嬌娘,過好日子去了。你讓她,改嫁了吧。你們這群家夥還有什麼話,都讓金果一塊帶著吧,速度快點。”
“金果兄弟,你跟我阿母說,說我侯三向她磕頭了。”
“俺爹上次受了傷,腿腳不便,望……”
“我兒……”
短暫的告別之後,管進富要求手下的探子打起精神,吳惠綸在這裏肯定是為了打獵,隻是這個季節獵物並不多啊。
很快,在吳惠綸的命令下,一個吳府的侍衛帶著十來個鎮兵往村子方向去了,沒過多久,一陣雞飛狗跳的喧嘩聲之後,他們帶著村子裏五六十個男子往這邊走來。到了之後,隻見吳惠綸站起身子,往人群中一瞅,手指了指,然後兩三個相對瘦弱的男子被拉了出來,原本坐在地上的一名關外護軍見狀,站起身子走了過去,嘰裏呱啦的說了一句,那個還坐著的貴人大笑一聲點了點頭。
得了準許之後,那名關外護軍咧嘴一下,然後拔出腰上的彎刀,手起刀落,將麵前一人砍翻在地。他的同伴們發出一陣叫好聲。吳惠綸也拍手讚道“好漢子”!那人得了眾人的稱讚,更加得意,走到第二人麵前,舉起刀,那人嚇得一下子跪倒在地上,不停的磕頭求饒,鼻涕眼淚抹了一臉。那個阿拉紮哈則看也不看,接著就是一刀,那人倒在血泊之中。剩下的最後一人,帶著綸巾,書生打扮,隻見他抿緊了嘴,臉色發白,顯然是怕得厲害,可是他強忍著發軟的膝蓋,“老師說天地有正氣,必容不得這些殺人魔頭。”
見最後一人竟然沒有嚇得癱軟在地,阿裏紮哈反而比較滿意,然後用著很不純屬的關內話對一名鎮兵說道:“刀,給他。”那名鎮兵一愣,阿裏紮哈快步走過去,一把從他腰間抽出刀,仍在那個書生的腳下,然後指著刀說道,“活。”
意思很明確,想活?那就來和我打一場。
那名書生也豁出去了,他費力的從地上撿起刀,深吸一口氣,擺上姿勢,嘴裏大吼一聲:“相城艾吉,取你狗命!”
比起書生的氣勢如虹,身經百戰的阿裏紮哈隻是隨意的一站,刀尖還指著地上,好像沒看到書生衝了過來。然後就在書生的刀快要砍到他的頭頂的時候,那人動了,一個炫技般地轉身,手裏的刀滑出一個半圓,“哢”,書生的半隻手臂飛了出去,書生慘叫一聲,還沒等身形站穩,彎刀已經對準他的頸子看了下去,血肉橫飛!隻一合,剛剛還活生生的一個人,變成了地上的一堆死肉。
“好了,餘興節目到此為止,”吳惠綸待鎮兵將地上的三具屍體拖走之後,說道,“下麵就進入正題了。這位是來自杜若的貴人,國族的富勒渾大人,罕達剌額爾瑾大人的親侄子,他要從你們之間選兩人做隨從,這可是天大的善事。隻是富勒渾大人是國族之中有名的勇士,他的隨從肯定不能是孬種,就像那幾個人一樣……”
“無恥!”管進富在心中怒吼,這世上竟然還有這麼無恥的人,為了取悅韃子,竟然讓自己的同胞自相殘殺,活下來的還要被韃子宰殺一遍,最後留下兩個僥幸的家夥,看著他們感恩戴德的表情,然後再將他們虐殺,韃子可從來不用嶽人做隨從。
殘酷的獵殺開始了,管進富無能為力,這個時候衝出去隻能是送死,但是管進富還是讓他們作戰準備,因為機會隨時都有可能出現。發給那些被抓來的村民的武器自然不可能是刀槍,都隻是剛剛從山上砍來的木棍,有的一頭削減了,有的沒有,就這麼丟在他們的麵前,一聲令下讓他們自己去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