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4章 會夏姬屈巫發誓願 觀兵處樊姬掩內情(3 / 3)

莊王一把扶起孫叔敖來,喜形於色地道:“寡人懸心始下,善哉!”

申叔時斂容奏道:“恭賀我王!靈龜顯直,直即順也,此乃天命。然霸業之成,亦賴人謀。皇天無私,唯德是輔;民心無常,唯惠之懷;備不豫具,難以應卒,故必樹德、懷民、慮周也。”

“卿之所言,寡人之繩墨。謹遵以修,不敢懈怠!”

申叔時感慨萬千,讚道:“我王勞而不伐,有功而不居,厚之至也,實社稷蒼生之幸!”

莊王執二人之手來到太廟階前,振臂高呼道:“上上之吉,天命禎,伐鄭必成!”階下肅立的群臣聞聽此言,頓時歡聲雷動:“維天之命,於穆不已!迄用有成,唯楚之禎!”

翌日辰時,莊王觀兵於郢都郊外。按楚國軍製,軍隊是由王卒即左中右三軍,與征調朝中大臣的私卒、邑卒,縣師與屬國之師組成的。在令尹孫叔敖、司馬潘尪的陪同下,莊王盔甲鮮明地立於革路之上,巡視那綿延不見頭尾的兵陣。

朝廷觀兵,百姓、後宮的宮人亦可觀之。在有司劃定的地段裏,擠擠挨挨地排滿了宮車。一乘厭翟夾雜其中,並不引人注目,坐在車內的乃是樊姬。她撩起帷幔,正興致盎然地觀看《大武》舞,卻聽得一聲急迫的奏稟:“娘娘,臣有要事稟告。”原來是宮宰胥隗。

樊姬道:“進車裏來吧。”

胥隗跨上厭翟,道:“娘娘,小臣奉大王之命,查證許娘娘流產一事,現已查得清楚。此事係許娘娘有意為之!”

“哦。”樊姬聞聽此言百感交集,幾乎難抑眼淚。

宮宰稟道:“據太醫說,他奉命前去為許娘娘療病,許娘娘卻不準望聞問切,說她請神巫卜過,腹中乃是鳳胎,並恐嚇太醫道:‘若胎兒保不住,你也休想活命。’那太醫隻得按許姬所言,開了保胎的藥方。在臣的逼問下,庶子與蘅芷也吐露了實言。庶子說,那時相距丈許遠,並未看見真實經過。據蘅芷說,凡事都要人伺候的許姬,那夜卻嗬斥她滾遠點,連太醫開的藥也不用她煎。她起了疑心,留意許姬的舉動,翌日見許姬將那藥悄悄地拿到柳樹下埋了。臣按蘅芷所說,將藥挖了出來,那藥壓根就沒有煎過。蘅芷還道:許姬下體的血水是用豬脬灌了豬血,壓破後流出來的。”

“那豬脬現在何處?”樊姬急忙問道。

“臣已帶在身邊了。那尚未煎服的藥也一並帶來了。”

樊姬倏地站了起來,又意識到什麼,複又坐了下去,良久才問道:“你待怎樣?”

“臣以為當立即奏聞大王,還娘娘一個清白!”

“不。”樊姬輕輕搖頭道,“大王要率兵馬親征,討伐鄭國,誰都不能用別的事兒打擾大王,使他分心。”

“那娘娘蒙冤一事,就這麼算了?”胥隗心有不甘地問道。

“矜偽不長,蓋虛不久。日久自然明。”

“臣謹遵娘娘懿旨。”

胥隗深知樊姬賢德聖明,聞人之善,欣若有得;聞人之惡,慘若有失。然而後宮被許姬爭寵鬧得烏煙瘴氣,作為宮宰,他自然負有整飭之責。而且他還有一個疑問:那豬脬是誰幫許姬弄進宮裏來的呢?莫非是宮正庶子?他決定,即使娘娘不追究,他也要保存好物證,並要將疑問一並查證清楚。

正在這時,猛聽一聲驚天動地的征鐸鳴響,《大武》舞舞畢。一騎手執令旗,從莊王身邊飛奔而去,高聲叫道:“傳大王令:大軍出發!”

綿延數裏的戰車兵將動若雷霆,行若疾風,頃刻間,唯有煙塵滾滾,戰馬長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