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諍友可遇不可求
嚐自慮執德不宏,量既隘而不足以采天下之善,礦不敢執一律求之。雖偏長薄善,敬其有裨於吾,示嚐不博取焉以自資益;其有以讜言急論陳於前者,既不必有當於吾,未嚐不深感其意,以為彼之所以愛我者,異於眾人泛然相遇情也。
——引自《曾國藩語錄》
在眾多的朋友之中,諍友是最難能可貴的。諍友能夠促使人們不斷地進步。曾國藩身居高位,如果沒有諍友不斷地提醒他,也難免會得意忘形。曾國藩虛懷若穀,總是虛心地聆聽朋友的建議,因此避免了很多的錯誤。
道光二十三年(1843年)二月的一天,曾國藩的好朋友邵蕙西當著曾國藩的麵數落了他幾件事:一是怠慢,說他結交朋友不能長久,不能恭敬;二是自以為是,說他看詩文多固執己見;三是虛偽,說他對人能做出幾副麵孔。邵蕙西的話雖少,但件件屬實、句句率真、直截了當,鋒芒直指曾國藩的痛處。曾國藩在日記中寫道:直率啊,我的朋友!我每天沉溺在大惡之中而不能自知!
諍友不會整天給你戴高帽子,而是會不斷地指出自己的朋友的不足,這對於自己的朋友的進步具有很大作用。在人生的路途中,如果沒有諍友,人們就會多做很多錯事,會多摔很多跟頭。麵對朋友的指責,曾國藩沒有大發雷霆,而是虛心地接受。他在另一篇日記中寫道:我對客人有怠慢的樣子,而對這樣的良友不能產生嚴憚的心情,拿什麼吸收別人的長處!這是拒友人於千裏之外啊!接待賓客尚且如此,不必再問其他時候了。偃息煙火,靜修容顏又怎麼說呢?小人啊!
有時,朋友的建議也不見得都是對的。麵對朋友指出的錯誤意見,應該本著“有則改之、無則加勉”的原則來對待,不能因為朋友提出錯誤的建議而將他劃出朋友之列。在曾國藩的眾多朋友之中,李鴻章算是一個真正的諍友。麵對李鴻章的指責,曾國藩有時也會生氣,但絕沒有因此而疏遠李鴻章。 鹹豐十年(1860年),曾國藩為杜絕王有齡分裂湘軍的企圖,在進至祁門以後,奏請鹹豐皇帝將李元度調往皖南道,並派他率軍3000人,進駐兵家必爭之徽州。至徽州不滿10日,太平軍將領李世賢即攻克傲州。李元度兵敗後不逃往祁門大營,卻敗退至浙江開化,這是李元度明顯傾向王有齡的跡象。後來,李元度回到祁門大營,不但絲毫沒有閉門思過的跡象,還竟然擅自向糧台索餉,並擅自回到湖南。曾國藩對之悔恨交加,決心參劾其失徽州之罪,以申軍紀。曾國藩此舉本無可厚非,但文武參佐卻群起反對,指責曾國藩忘恩負義。李鴻章“乃率一幕人往爭”,聲稱“果必奏劾,門生不敢擬稿”。曾國藩說:“我自屬稿。”李鴻章表示:“若此則門生亦將告辭,不能留侍矣。”曾國藩氣憤地說:“聽君之便。”後來,李鴻章果然負氣離開祁門,幾經輾轉波折,又想回到曾國藩的門下。曾國藩大度相容,並寫信懇請李鴻章回營相助。
有一次,李鴻章在與曾國藩暢談時,直率地指出曾國藩的弱點是懦緩,即膽子小、效率差,這兩個字入木三分地刻畫出曾國藩的致命缺點。
曾國藩這種誠懇對待朋友的態度,吸引了更多的人成為他的朋友。這些人在曾國藩的成功路上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在曾國藩的朋友之中,還有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那就是吳竹如。
道光二十三年(1843年)二月的一天,吳竹如與曾國藩促膝談心,談到自己平生的經曆,把曾國藩以知己相許。他說:“凡是閣下您所有的以期望許諾下的話語,信了它就足以滋長您自以為是的私念,不信它又恐怕辜負了您相知相許的真情,我隻好自始至終懷著恐懼的心理。”這幾句話不慍不火、不惱不怒,字字重若幹斤。曾國藩當即記下了他的感受:“聽了吳竹如的幾句話,我悚然汗下。竹如對我的敬重,簡直是將神明放在內心。我有什麼道德能擔當得起呢?我連日來安逸放肆,怎麼能成為竹如的知己呢?這實在是玷汙竹如啊!”
曾國藩身份顯赫,因此他的朋友很多,每天給他歌功頌德的人不在少數,但是他始終能夠保持清醒的頭腦,沒有被阿諛奉承之聲熏得飄飄然,其重要的原因這一就是他的身邊有很多諍友,他們在曾國藩飄飄然的時候會給他當頭一棒,使他清醒過來。
諍友可遇而不可求,有了諍友,一定不能因為意氣之爭而拋棄,否則將會遺憾終身。
5.不可占人半點便宜
凡事不可占人半點便宜。情願人占吾便宜,斷不肯吾占人便宜。
——引自《曾國藩語錄》
明代出了名的諫臣楊繼盛,臨終前給他兒子的遺囑是這樣寫的:“寧讓人,勿使人讓;吾寧容人,勿使人容;吾寧吃人虧,勿使人吃吾之虧;寧受人氣,勿使人受吾之氣。人有恩於吾,則終生不忘;人有仇於吾,是即時丟過。”這既是箴言,也是一味苦藥,更是一個將死之人對人性的大悟徹悟,期中蘊涵著豐富的人生奧義。
曾國藩對人性的理解比楊繼盛還要深刻。他在給弟弟的信中說:
“發卷所走各家,一半係餘舊友,惟屢次擾人,心殊不安,我自從己亥年(1839)在外把戲,至今以為恨事,將來萬一做外官,或督撫,或學政,從前施情於我者,或數百,或數千,皆釣餌也。渠若到任上來,不應則失之刻薄,應之則施一報十,尚不足滿其欲,故自庚子(1840)到京以來,於今八年,不肯輕受人惠,情願人占我的便益,斷不肯我占人的便益,將來若做外官,京城以內,無責報於我者,澄弟(曾國潢)在京年餘,亦得略見其概矣,此次澄弟所受各家之情,成事不說,以後凡事不可占人半點便益,不可輕取人財,切記切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