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拿出來一顆,有十二克拉,淡粉顏色,像一大枚忽然凝結的粉色葡萄酒,連人的臉孔都能照亮。

薛秦直起身體,歪頭瞧瞧她。

盛微說:“我不是真的想要一顆寶石。”

他對招呼的經理說:“您瞧,您拿出來的貨品讓一個女孩兒對寶石失去了興趣。”在法國那麼多年,他已經學會了歐洲紳士般的幽默和婉轉。

那人發窘,躊躇半天:“店裏現在有一條祖母綠項鏈,幾天前在布魯塞爾參展回來的,好萊塢的明星想要借走…………”

他說:“拿出來看看。”

看到那串祖母綠的項鏈盛微才知道,不愛寶石是因為沒有遇到它。那是一組五顆的寶石,中間的一枚有五克拉大小,其餘的也有三四克拉的樣子,他們每一枚都被小粒的鑽石簇擁著,其映襯下,那綠的仿佛像是研不開的墨,又有些熒光閃動,像森林裏的精靈跳躍在裏麵。經理說:“就是一個頗具實力的珠寶商,想要集齊這一條項鏈,恐怕也要一個世紀的時間。”

盛微帶著驚豔和敬仰不由自主的上去摸一摸,她知道薛秦擁有她不知道的財富,但是這樣一條項鏈輕易買給她,她心裏也要咯噔一下的。

薛秦告訴她:“微微,戴上它。”

盛微有一張白淨臉孔和纖細的脖子,那串仿佛有魔力的項鏈一戴上去,皮膚顯得白得透明,頭發被綠寶石照耀的如同層層疊疊的海藻一般。薛秦終於笑了,對著鏡子親吻她的頭發,然後問在場的每一個人:“她不漂亮嗎?嗯?她不值得你們的讚美嗎?嗯?”

他們笑起來,那樣誠心誠意的說,這串項鏈終於找回了他原來的主人。

盛微低著頭對薛秦說謝謝,他說,這是我送給你的最後一份生日禮物。他的背後是漫天地星光。

盛微被他一本正經的摸樣嚇壞了,她幾乎是帶著哭腔:“我就知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薛秦,你說過你不會丟下我的,你居然那麼壞,學會了撒謊,我那時候應該讓你發毒誓的!”

薛秦卻笑了,看著她哭得像個傻子,他卻笑了:“我不是要去哪,我隻是,決定放了我自己,我其實是想告訴你我要談戀愛了,我以後隻能全心全意地為靜琳挑禮物了……”他走過去,用卡其色的風衣包著她,“你不是說,好朋友才能一輩子麼,這麼多年了,你依然在夢中喊著他的名字,我想,這輩子我來遲一步,下輩子我一定早一些。我不想你內疚,而且我也很想嚐嚐被愛的味道。”

盛微又哭又笑,哭和笑都是快樂的,因為他終於走出了她這個心結,終於有了新的開始,她由衷地高興。

薛秦笑得那樣好看,可漸漸地,他眼裏也有了濕意。在異國他鄉的夜風裏,老友天涯訣別的前夜,他放任自己捂著臉流淚。盛微不知道薛秦獨自一人的時候有沒有慟哭過,至少她願意在這個時候哭一場,趁著還有個知曉的人在。

“他女朋友,法國人?”綠音的八卦幾十年如一日,始終不變。

盛微歎了口氣,“挺好的一女孩,年輕漂亮,最重要的是,很愛薛秦。我以前不相信一見鍾情,現在信了。”

綠音說:“真好,薛秦是個好男人,值得這樣的幸福。”

“綠音,俊饒做了爸爸了,應該變化挺大的把?”盛微隨口問了句說。

“老樣子唄。”綠音歎了口,說起那個他的時候既無奈又縱容,那種不經意間流露的溫情也許她自己都沒有發覺。盛微有些為綠音這麼多年來的心事而感到唏噓,不禁笑言道:“可惜我這次見不到新郎官了,提醒你啊,我以後一定會很三八地添油加醋對新郎官描述你當時的小兒女心態的。”

回首往事,葉敏行也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其實我應該回來久一點,你們都應該好好請我吃飯,堵住我的嘴,因為你們實在太多把柄在我手上,千萬不要在我麵前隨便說女人的壞話,別忘了,女人是最小氣的,稍不順心,就會仍不住挑撥離間。”盛微揚眉說道。

“別人難說,你肯定不會。你是我見過的最豁達的女人。”葉敏行說道,其實現在來回想年少氣盛的當年,他無意做了許多錯事,對於盛微,心裏是虧欠的。

盛微笑了,“老葉,算你識相,從現在就開始給我帶高帽。”

“絕對發自肺腑。”

“那你就錯了,我是個氣量很窄的人,我記恨的事情,一輩子都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