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痛長愛,也是最美的時光。
沒有你,我才明白愛不會合理,沒有你,我才會想起一些舊事或日期、場地,沒有理由這樣令我回憶,沒有事物有足夠力量比喻你,沒有記憶比得起在漆黑中我想要伸手去找你。
劉小誠把羅知夏的東西搬走的那天,夏思澤去超市買了雞蛋、掛麵、香菜、蔥花和一瓶香油,他給自己精心地下了一碗清湯麵,還臥了一個雞蛋,然後就蹲在廚房裏,呼哧呼哧地吃掉,在喝完整碗麵湯的時候,他想起她那一次在自己麵前落淚,一顆顆掉進碗裏的樣子,沒來由地難受到了極點。
曾經想當然地以為難受的極點是歇斯底裏和無以複加,現在體驗過才知道,原來,這種感受是這麼的輕微和安靜,輕微到連神經末梢都似乎已經全部死掉,安靜到誰都不想理,不想動,也不想說話。
現在,夏思澤每天睜開眼睛的時候,馮菲菲會第一時間很溫柔地對他說:“襯衫熨平了,粉色、藍色、白色,你可以隨便選一件喜歡的,另外早飯也做好了,有粥、油條,還有煎蛋和培根,我給你放了水,泡個澡,吃了飯然後去上班吧。”
“謝謝。”他隻是很謙和地對她笑笑,一語帶過。他發現,她為他準備這個準備那個,她照顧自己起居的認真樣子,居然和自己曾經監督羅知夏吃藥那樣,如出一轍。
浴缸邊放著今天的報紙和雜誌,音響很安靜地放著羅知夏從來都不喜歡,但夏思澤卻很喜歡的那些所謂的高雅樂曲,當然他根本不會去想馮菲菲會不會喜歡。浴缸裏的水很滿,溫度也很適宜,夏思澤整個人滑進去,天氣那麼熱,他仰著頭用力呼吸,然後看見浴室的小窗外的大榕樹的葉子翠綠翠綠,嫩得都可以掐出水來。於是,他想起羅知夏一直都喜歡種綠植,隻是,陽台的那幾盆,總是被她偶爾的疏忽弄得毫無生氣,而現在,它們在馮菲菲的悉心照料下,那麼生機盎然。
他和馮菲菲坐在白色的木桌上吃飯,她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問:“不知道我做的東西合不合你的胃口?”
夏思澤對她回以禮貌的微笑:“你做的東西真的是越來越好吃了。”
“好吃,就多吃一點,等下估計到公司還有的忙。”馮菲菲很溫柔地點點頭。
他不置可否,隻是吃飯,並且要求道:“你別夾那麼多菜給我了,我快吃不完了。”
有褐色的醬汁掉在了他白色的襯衫上,她趕緊拿出一張紙輕輕幫他揩去,來不及的是,怎麼也擦拭不回前幾十秒的純白,馮菲菲說:“沒關係,現在我馬上再去幫你熨平另外一件白色的,吃完你就可以換上了,還有,你把房子布置得好漂亮,我很喜歡這種風格。”
是的,夏思澤把房子布置得很漂亮,整個屋子都被重新裝潢了一遍,除了羅知夏的房間。新的總是要比舊的要更漂亮,他原想把她的曾經全部遮掩過去,他怕觸景傷情,可是,最後還是不忍,留下她的房間沒有變。結果他把房子的其他地方都重新裝潢過了,他會很偏執地希望自己從內心裏,可以在別人麵前,在馮菲菲麵前裝作時過境遷,物非人也非。
夏思澤知道,長痛長愛也許會變成自己永久的一種狀態,痛和愛就像是感冒,總是不時會在人身上體現,他最近總是莫名其妙地發燒,吃藥不管用,打針不管用,就連輸液也好像並不管用。
他說怕傳染給馮菲菲,所以今晚他會在羅知夏的舊房間裏睡覺,從她房間的窗口望出去,到處都是幽暗的,小區裏的路燈很昏黃,隻能依稀看到大門口保安室裏的人影憧憧。
他去坐了坐她最喜歡躺的躺椅,感覺有輕微的濕,在身體又開始難受起來的時候,老實回到她的床上平躺,在不舒服的時候,他在床上翻來覆去,在翻來覆去到睡不著的時候夏思澤幹脆就睜大眼睛,漆黑中好像有羅知夏的影子,他突然很想伸出手去找她,但隻會抓住一把空氣。
他輾轉難眠,因為沒有記憶比得起,她是他失眠的最美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