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會有過不去的坎兒,將這個高三的時光填補得尤其漫長。從白天等黑夜,再從黑夜等白天。也許是從那時起大家就學會了將自我安慰,什麼事都駕輕就熟。這是一個自己給自己蒙著眼並撒謊說沒事,什麼困頓都看不到的典範。
在最後一場考試快要結束的時候,陳橙提前了十分鍾交卷,然後從考場樓道出來就看見劉小誠已經在操場裏了,他正在專心致誌地對付著一個籃球,他的三分球居然已經投得那麼的準了,幾乎百發百中。
她衝他大聲喊:“怎麼?交了白卷?還是根本就沒有參加考試?”
她的聲音直接導致他投歪了這個球,籃球狠狠地撞向籃板,朝反方向飛開。
劉小誠並不著急去撿球,回過頭來衝陳橙笑笑:“我隻是提前了二十分鍾交卷,最後理科綜合的題目對於我來說太簡單了。”
陳橙抱著手臂,大聲歎氣:“你能不能別總是這麼自吹自擂,驕傲自大?”
“不能,因為那不是我劉小誠的風格。”他把一隻手放在褲子口袋裏,一隻手放在唇邊吹了一個很響亮的口哨,然後他笑著拉她一起走,他們一起走出考場,越過那些還在焦急等待孩子們的家長。
在公交車上,陳橙有些忐忑地坐在劉小誠旁邊的位置,聽他跟她講那些對未來生活的種種猜想和希望。
他喋喋不休,陳橙隻能微微地咳嗽一聲打斷他,想要對他說些什麼,她說:“劉小誠,你還記不記得以前蔣泊問我喜歡不喜歡你的事情?”
他微微一愣,此時,他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劉小誠繼而掏出手機,正方形的屏幕裏顯示的是羅知夏笑容可掬的照片,他便不著急接聽,隻是拿著手機在陳橙眼前搖搖晃晃地說:“陳橙,怎麼樣?我的未婚妻很漂亮吧?”
她勉強笑笑,然後將臉轉向窗外。
劉小誠曾經說過,如果喜歡一個人就要問他三次,三次的回答都是否定的,就應該要把他忘掉,而如果,陳橙沒有記錯的話,關於她喜不喜歡的這個問題,她一共問過劉小誠三次,一次是蔣泊問的,一次她問了,他也回答了不喜歡,最後一次,是現在。
知道嗎?劉小誠,其實她想告訴他的是,任何一個人在另外一個人的心中都應該要有一個特定的位置,位置的深淺、重要等因素都會隨著歲月的流逝而改變,誰也不能成為誰的替補。
此時,公交車朝著既定的路線行駛,路上景象萬千,而陳橙內心五味雜陳,終於,我們可以握手言和,相互友好,然後各安天命。
這個電話明明是羅知夏的手機打來的,不過聽筒裏傳出的卻是夏思澤的聲音,因為他答應過她,無論如何,劉小誠一定要是第一個得到這個消息的人,並且,他在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必須完成了所有的高考的考試科目。
錯愕之下,劉小誠沒有說話,微微發愣。
他深呼吸了一下氣,才繼續問道:“請問,你還在聽嗎?”
劉小誠點點頭:“當然,可是……”他想說,可是,為什麼是你拿了她的電話打給我?
夏思澤根本不去理會他的“可是”,他以一種超乎尋常的平靜的聲音,為他描述出主治醫生的結案報告:
“羅知夏,性別女,年齡21歲,星型細胞腫瘤患者,前日下午14點20分開始手術,手術中腦部血管大出血,輸血500cc,於15點36分搶救無效,心髒停止跳動……”
如果有一天,你開始後悔放棄我,請記得,我從未想過用離開的方式教會你如何去珍惜。
如果我能回到從前,我會選擇不認識你,不是我後悔認識你,而是,我知道,你真的不能麵對沒有我的結局,但是,我隻能抱歉,因為我也希望在每天閉上眼睛之前,再睜開眼的時候,也都能夠見到你,隻是,老天爺他不允許。原諒我,來不及愛你。
這短短的幾行字,被羅知夏寫在一整張紙上,寫完以後,她把這張紙折疊成正方形放進信封裏,然後寄給夏思澤和劉小誠,她預計他們收到的時間會一樣,她為他們準備的信的內容也是完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