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菲菲，對不起，我無法拒絕。第一次見到羅知夏喝得那麼醉，也第一次見到她哭得那麼撕心裂肺，我不舍得她傷心。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他的注意力依然在那些紋理上，他沒有抬頭去看她憂傷的臉。
“沒關係。”隻是輕描淡寫的一句，馮菲菲便飛快離開，她離開他辦公室前說，“羅知夏一定會好起來的。”
直到走出公司的大門，馮菲菲也沒有掉一滴眼淚。心底仿佛冰凍千年的寒冷，她撫住自己的心口問：“現在說對不起還有什麼用？夏思澤，你見不得她喝醉，見不得她哭。卻不知道我為你喝過多少次酒，流過多少次淚。因為你從來沒看到過，所以你可以肆無忌憚地說我比她堅強，以後會遇到更好的。但是夏思澤你怎能不知道，有的人，是無可取代的？”當然，她怎麼能不知道，羅知夏對於夏思澤，也是無可取代的。
在羅知夏即將被推入手術室時，夏思澤用力抓住她的被角：“答應我，一定要醒過來。”
“我會醒過來的，我也會好好的。”依稀間，她仿佛看見他隱忍的難過，最後，夏思澤還是終於忍不住把滾燙的淚水砸在她的頸窩。
床位被移動的時候，他又緊趕一步：“你說過的，你會好好的，如果你好好的，我答應不會跟馮菲菲在一起，如果，如果……你手術成功，我可以讓她消失在我們的生活裏。”
她輕輕啟齒，蒼白的臉龐如今居然隻殘留了像遊絲一樣的微笑，她輕聲說：“我覺得你現在說這個對我誘惑不是那麼的大。”
他呼出一口氣：“那麼，我現在還可以加碼嗎？”
“加碼？”她疑惑地看著他。
夏思澤很肯定地點點頭，鄭重地說出自己一直都沒有對她說的話，也許在他們的最後時刻，他說：“是，如果你醒過來，我就娶你，愛你一生一世。”
聽了他的話羅知夏愣了一下，然後就大聲哭了起來，她邊哭邊說：“夏思澤，我好討厭你。”
他此時的心明顯已經慌亂了，他連忙答應著：“你討厭我可以，可是，可是你為什麼會哭？”
羅知夏竭力忍住不哭，但眼淚卻不受控製地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流出來：“因為你說這樣的話，突然我真的不想死。”
他扶住她的肩膀：“你一定不會死的，我答應你。”
“嗯。”羅知夏用力點點頭，嘴角用力扯出淡淡的微笑，“請一定記得你對我的承諾。”
“我說到做到。”他向她誠懇地保證。
“我相信你。”她仍然努力衝他笑著，她想說，但最後忍住沒有說出口，她隻在心裏默默祝禱，“夏思澤你千萬別忘了你答應過我，就算我死了，你也會開開心心地去完成我交代給你的事情，不會不開心，也不會難過，更不會內疚和後悔，這樣，你就不欠我了，而我，也什麼都不欠你了，我們互不相欠。”
十一
陳橙一直都覺得整個高三三班會是一艘大船，載著班裏所有的同學一起抵達夢想的彼岸，大家都緊緊握著手，心靈的緊貼，是那些所謂的情感，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這一切都變了，大家總想著走捷徑，在別人的一勞永逸麵前常常迷失自己，你真的以為你已經遠走高飛了嗎？可是，你卻遠遠沒有走出來呢！
穿插在高三生活中甩也甩不掉的班主任，昨天誰交了白卷，今天誰翻牆奔上了高速公路，明天又有誰和誰脾氣暴躁地在教室後麵的黑板報前打到鼻血橫飛，還有曾經盤著小腿坐在凳子上吃過的每一餐，披著外套坐在昏黃台燈光下的每一個淩晨，揉皺又展平的每一張考卷，內容千篇一律的每一次班會，甚至是老師苦口婆心威逼利誘的每一次談話……
晚自習時停電是美的。老師生病是美的。考試不評分是美的。這些自己居然都記得，曆曆在目。
現在是什麼季節？自己為什麼隻對冬天和夏天有著最深刻的記憶？還是因為嚴冬和酷暑總是長得叫人發慌？高三的第一個以及最後一個嚴冬，高三的第二個以及即將要麵臨的最後一個酷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