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錢玄同(3 / 3)

錢玄同又提到:“三綱像三條麻繩,纏在我們的頭上,祖纏父,父纏子;子纏孫,一代代纏下去,纏了兩千年。新文化運動起,大呼解放,解放這頭上纏的三條麻繩。我們以後絕對不許再把這三條麻繩纏在孩子們頭上!可是我們自己頭上的麻繩不要解下來,至少新文化運動者不要解下來,再至少我自己就永遠不會解下來。為什麼呢?我若解了下來,反對新文化維持舊禮教的人,就要說我們之所以大呼解放,為的是自私自利,如果借著提倡新文化來自私自利,新文化還有什麼信用?還有什麼效力?還有什麼價值?所以我自己拚著犧牲,隻救青年,隻救孩子!”

他大力支持長子秉雄自由戀愛,多次表示做父母的絕對不幹涉。1937年7月15日,他親自發請柬邀請親朋好友百餘人到中山公園今雨軒,為其長子舉行訂婚儀式。他即興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稱讚自由戀愛是進步,並再次大聲呼籲:“反對包辦式的婚姻!”後來,他又請黎錦熙等摯友為長子的《訂婚紀念冊》簽名留念。

錢玄同在北師大中文係講傳統音韻學,講到“開口音”與“閉口音”的區別,一同學請他舉一個例子,他說北京有一位京韻大鼓女藝人,形象俊美,特別是一口潔白而又整齊的牙齒,使人注目。女藝人因一次事故,掉了兩顆門牙,應邀赴宴陪酒時,坐在賓客中很不自在,盡量避免開口,萬不得已,有人問話才答話。她一概用“閉口音”,避免“開口音”,這樣就可以遮醜了,如這樣的對話:“貴姓?”“姓伍。”“多大年紀?”“十五。”“家住哪裏?”“保安府。”“幹什麼工作?”“唱大鼓。”

以上的答話,都是用“閉口音”,可以不露齒。

等到這位女藝人牙齒修配好了,再與人交談時,她又全部改用“開口音”,於是對答又改成了:“貴姓?”“姓李。”“多大年紀?”“十七。”“家住哪裏?”“城西。”“幹什麼工作?”“唱戲。”學生聽了都大笑。

錢玄同是五四時期赫赫有名的文化名人,做教授自然有其特有的架子,其中之一即是:他從不批改學生們的考卷。

錢玄同曾先後在北京大學、北京師範大學、燕京大學等處任教,各校對這位大學者的這一“陋習”雖說無可奈何,但也各有對策。

北京大學為此特意刻了一枚木質圖章,上書“及格”二字。錢玄同收到考卷後,即直接送到教務室,由教務室統一蓋上及格的圖章,而後按照各人的名字分別記入學分檔案。

北大的寬容態度,使錢先生對自己的做法愈發地得意,竟向外四處推廣,及至他到燕京大學兼課時,仍舊照此辦理。不料此番他碰了個釘子:學校方麵竟將他送上的未判考卷原樣退回。錢先生登時也來了脾氣,毫不退讓,又將考卷原封不動地退了回。校方很是生氣,警告錢先生,如再次拒絕判卷,將按照校紀對他進行懲罰,扣發相當數額的薪金。錢先生對此立即作書一封,言道:“判卷恕不能從命,現將薪金全數奉還。”信內附鈔票若幹。

這場官司的結局究竟如何,我們今天已不得而知,但錢玄同從不判卷的大名,卻從此在北京城內四處傳開。

錢玄同雖說在判卷方麵架子極大,但說到治學求知,錢先生則是虛懷若穀,常常不恥下問,充分體現了一位著名學者嚴謹的治學風範。

錢玄同在北大講授的是音韻學。他口才流利,思維敏捷,講課時滔滔不絕,風趣詼諧,深受學生們的歡迎。但是,在一堂講授廣東音韻的課後,他竟收到了一位廣東籍學生李錫予的信,對他的講授提出了不同意見。

錢玄同認真地閱讀了李錫予的來信,認為李講的有道理。下次上課時,錢先生當眾宣讀了李的來信,他不僅表揚了李錫予,還坦率地承認,自己不是廣東人,對廣東音韻確實是不甚了解。同時,他還希望同學們都能獨立思考,對他講課中的不當之處,多多提出批評與糾正。錢玄同作為聞名中外的著名人物,竟能不恥下問,虛心向學生求教。他這種嚴肅認真的治學態度,深深地贏得了廣大師生們的尊敬。

作為文化名人,錢玄同一生交遊很廣,他的日記也因此有了關於章太炎、蔡元培、陳獨秀、胡適、黃侃等許多曆史人物的具體文字記錄,這些都是研究那段曆史的珍貴資料。

錢玄同又是一位著名的學者,治學範圍涉及經學、史學、文字學以及音韻學等許多方麵,他在日記中常有自己讀書的心得和治學的思考。從他的日記,後人可以看到一代學人學術觀念的演變和讀書治學的曆程,也可窺見轉型時期的中國學術發展史的某些側麵。所以完全有理由相信,原生狀態的錢玄同日記手稿是解讀或還原那段曆史的珍貴文獻,而影印本《錢玄同日記》的出版無疑具有特殊的文化學術意義。

錢玄同一生在新文學運動、新文化運動、國語運動、古史辨運動以及音韻學諸方麵都作出了傑出的貢獻。我們的國家、民族決不會忘記這種使它們引以為自豪的曆史人物。由於錢玄同多議論,少著述;加之他對於舊作采取了一種近乎苛求的態度,以致他的文章還從來沒有係統搜集,輯佚成冊。

雖然錢玄同並未因其少著專書而損及其學術聲譽,但他的文章未能結集出版,畢竟影響了他學說的傳播,不利於對他進行全麵的研究,並在此基礎上作出準確的曆史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