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寫這本小書完全出於我對自己的民族文化、京劇藝術的熱愛,同時也表達了我對在京劇發展史上作出過傑出貢獻的四位京劇大師——梅蘭芳、程硯秋、荀慧生、尚小雲的崇敬之情。
京劇藝術美在何處?我又是怎樣迷戀i京劇藝術的?我想談談自己的一點粗淺體會,也許對讀者有所啟發,特別是對青年朋友們也許有一點啟迪作用吧。
京劇藝術有迷人的魅力,看久了,你必然會如癡似醉地迷上它。中外古今的京劇迷不少,如果搜集成書,可以編成一本厚厚的大書。我想選擇幾個中外古今較為突出的例子來談一談:
一、汪笑濃的故事
他是滿州旗人,光緒年間中過舉人,曾做過二任河南祥符縣知縣。這位縣太爺酷愛京劇,喜歡程長庚的唱腔。公餘時常以演戲為樂,後來上司知道這件事,認為他“有失官體”將他罷了官。他不以失官為意,反以失官為樂。回到北京以後,他索性把整個身心撲在京劇事業上。他感到自己的嗓音不具備學程腔的條件,就改學汪桂芬。一次在席間他碰上汪桂芬,就唱了一段汪派戲請汪桂芬指數。汪笑而不答話,這給他的刺激很大,他以後將自己的真名“德克金”改為“汪笑濃”(吳語的意思是汪桂芬笑話你),以表示他立誌苦學的決心。他正式“下海”以後,往來於北京、天津、武漢、上海之間湞出。他能演的戲很多,因為當過知縣,扮演官員最有氣度,台風書卷氣十足。由於他文學根基深厚,能編能演,得到許多人的讚賞。譚鑫培跟他同台演出時,也不得不佩服他“多才、多智、多謀”,象這類“不愛官場愛劇場”的例子是不少的。
二、劉迎秋的故事
他是宦門子弟,從小受父輩們的影響對京劇有感情。他在中學讀書時就愛上了京劇。有一次他去戲園聽到程硯秋在《賺文娟》中的特有唱腔,便成了“程迷”。以後凡程演出,每場必到。有時來不及吃飯,就買斤糖炒栗子裝在衣袋裏邊看邊吃,回到家中又躺在床上小聲學唱,簡直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1939年,他終於拜程為師,從此他迷得更深了。那時候,他已經是一所大學文學院國學係的學生了。豈料他因拜程硯秋為師,結果被校方以“行為不檢,有玷校譽”的罪名記大過一次。後來劉迎秋就憤而退學。從此他一心跟著程硯秋學藝,成了有名的程硯秋第四個徒弟。象這類“不愛校園愛戲園”的例子,也是屢見不鮮的。
三、台灣名票盧吟梅的故事
1988年5月我專程去上海觀看海內外梅派藝術大彙演時,曾在劇院跟她相遇。她麵帶笑容和每個觀眾點頭致意。觀眾對她早有所聞。因為連日來上海各家報紙都報導她的事跡,還刊登了她的照片,因此觀眾對她都感到十分親切。她是何許人?原來她出生台灣,是梅派知音,台灣京劇名票這次她得知大彙演的消息,特地從台灣趕來參加演出。她繼承父業,經營煤礦業,37歲那年才愛上京劇,如今52歲,雖然學戲時間較晚,但她迷戀極深。從此她不惜功本,非把梅派藝術學到手不可。經過刻苦努力,她在台灣已先後上演了《霸王別姬h《西施》、全本《太其外傳》等。她為了演出全本《太真外傳》,花在服裝行頭、燈光、布景等方麵的費用,竟達百餘萬台幣。票友花如此巨款學戲,這在京劇發展史上實屬罕見。這次她來上海參加演出的是梅派代表劇目《洛神》。她一到上海,顧不上休息就在梅葆玫的指導下連日排練。演出那天,劇場爆滿。她在表演過程中多次獲得觀眾的掌聲。其實,這些掌聲得來極為不易,她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啊!據說,她來大陸前,在練功時腰部、頭部都受了傷。那晚她在台上演出,頭部的傷痛仍未痊愈。化妝時一“勒頭”就更痛了。她強忍傷痛演完了這出戲。這種獻身京劇事業的精神怎不叫人感動!大彙演結束以後,她深情地說:“我一生走過許多國家,看過無數演出,但心裏總是覺得還是我們中國京劇百看不厭。”她的話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中國人民的心聲。
四、美國京劇名票黃金懋的故事
中國有不少家庭是戲迷家庭。全家老老小小、男男女女全都是戲迷。美國名票黃金懋的家庭可算是戲迷家庭的典型。黃出身於上海名門,兄弟姊妹共有11人。他們的父母因酷愛京劇,專門請了教師教孩子們學唱京劇。50多年前,黃的外公過生曰,全家數十人粉墨登場,辦了一次堂會,那夭從下午2時開演,一直演到半夜,演出的劇目有全本《四郎探母》、《桑園寄子》、《宇宙鋒》、《蘇三起解》、《落馬湖》、《舉鼎觀畫》、《雙k會》等共10出戲。黃金懋那年才19歲,他在《四郎探母》中扮演楊四郎,9歲的十妹扮演《宇宙鋒》中的趙豔容,7歲的最小妹妹扮演啞奴。這真是一次難得的盛會。如今的黃金懋已75歲,是美國和香港票界中的名票,還擔任美國舊金山“梅蘭芳藝術研究會”的會章,他和梅家多年來進行藝術交流與合作,結下了深厚的友誼。中國京劇院的著名老生演員李岩在許姬傳先生主持下正式拜黃先生為師,學習餘派老生戲。在海內外結下的師生情誼,被傳為佳話。他為促進海峽兩岸的藝術交流做了大量的工作。他看到祖國的京劇藝術處於低穀,也有焦慮之情。他認為現在梅派演員太少,要多培養梅派新秀,補充梅派的新鮮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