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加入革命初現巾幗本色(2 / 3)

馮自由說完,拿出一把白紙扇和一顆扇墜,遞給秋瑾,說這是接頭時所用信物。又拿出一本書,交給劉道一,說:“這上麵寫著會規和各種接頭暗語,你們可以傳抄一下,以後回國走南闖北,遇到什麼危難,可以憑此與各地會黨弟兄接頭,他們都會慷慨相助的。”

儀式完畢之時,已是深夜,秋日的夜風使人感到陣陣寒意。但秋瑾一行人卻心情激動:為了革命,大家正不斷地組織起來,以後,我們將有更多誌同道合的戰友。

日月如梭,轉眼間已是冬日,濕冷的日本寒氣侵人。到1905年初,秋瑾在日語講習所畢業,準備來年轉到東京青山實踐女校學習。當時正值寒假,秋瑾所帶川資已是所剩無幾,她決定乘轉學的機會回國探親,以便籌措學費,並幫青山實踐女校招收一部分女生。

正當她準備回國的前一天,她的一個遠房親戚領來一個陌生人,隻見這人方頭大腦,厚厚的嘴唇緊閉著。再看其打扮:一件破舊的中式短衫,腰間用麻繩係著,腳上穿著草鞋,分明是一個鄉下種田人。

秋瑾詫異地問:“你是……?”

“敝姓陶,名成章。”那人說話彬彬有禮,舉止得當,又像一個讀書人。

秋瑾恍然大悟,跟著爽朗地大笑起來,“原來你就是陶成章先生,久仰!久仰!隻是您這身裝束,看來不像。”

“那陶成章應該是什麼樣子?”來人跟著笑起來。

陶成章也是浙江人。曾首先發起成立光複會,在浙江一帶會黨中名望很大。一年前,他在浙江聯絡會黨,準備起義,但因時間倉促,彼此配合不當,沒有成功。於是便來到日本,準備結交更多反清誌士,共圖大事。

陶成章與秋瑾兩人按照日本的禮儀席地而坐。秋瑾往前探了探身子,很有禮貌地道:“我聽說陶先生立誌要使天下窮人都有飯吃,最近更是不辭勞苦,日行數十裏,奔走江湖之間,聯絡會黨。今日相見,我很想聽聽先生的宏圖大略。”

“哪裏,哪裏,你我同鄉,不必客氣。我久聞秋女士為人熱情爽朗,乃巾幗英雄,今日就是專來拜訪的,還是請你先談吧!”

秋瑾於是就不再推辭,把在日本組織“共愛會”和參加“三合會”的情況一一說給陶成章,到最後她闡述自己的意見:“東京革命團體雖多,但是太過分散,各自為營,互不往來,這使我很為擔心,怕對以後舉事不利啊!”

“秋女士果然很有遠見。”陶成章深有同感地說:“但據我所知,當今中國最大的革命團體有兩個:一是孫中山領導的興中會,這是最早的一個,頗有影響;另一個是湖南人黃興、陳天華領導的華興會,其成員主要是兩湖地區誌士。再有就是我們浙江人組織的光複會,領頭的是蔡元培、章太炎、徐錫麟。實不瞞你我此次在來日本之前,已經在上海入了光複會。”

“噢,既如此。那陶先生何不幫我介紹,加入光複會,趁我回國之機,可以聯絡家鄉各地會黨,共圖大業。”秋瑾十分激動。

陶成章稍作遲疑,說道:“這光複會乃以推翻滿清統治為宗旨,時刻準備發動起義。你一個孤身女子,奔走四方,恐怕大有不便。還是等以後……”

秋瑾打斷了他的話,有些不高興地說:“陶先生此言差矣,我雖為女子,又是做了母親之人,可自從庚子以來,早就立下心願,以身許國,就是死了,也在所不惜。我這次回國,也正想到台州、溫州、金華一帶探尋有識之士,共商大事,莫非陶先生有什麼不放心的嗎?”

陶成章見如此,便說:“那好,我寫兩封信,你可以帶上,回國後去找蔡元培和徐錫麟,聽聽他們的意見。”

1905年2月底,秋瑾回到離別半年多的故土,到上海後,她先拿著陶成章的介紹信,去上海愛國女校拜見了光複會會長蔡元培,暢談了自己的思想和抱負。隨後,又趕到紹興,去東浦熱誠小學找到徐錫麟,徐錫麟號伯蓀,黑黑矮矮的個子,戴一副近視眼鏡,待人十分熱忱。秋瑾與他有點親戚關係,所以兩人一見如故,暢懷深談,加之陶成章信中已用隱語介紹秋瑾想要加入光複會,所以便由徐錫麟主持儀式,秋瑾刺血發誓:“光複漢族,還我江山,以身許國,功成身退。”這使秋瑾在反清革命的道路上又大大跨進一步。

3月初,秋瑾才回到紹興老家福金山下的和暢堂。看著年邁的母親,秋瑾不禁淚流滿麵。但是為了日被瘡痍的國家,她又不能安居家中,膝前盡孝。她向母親訴說了遊學的情況。天下有哪個母親不愛自己的子女?秋老夫人眼見女兒家庭不和,隻身遠遊,心中已經十分痛惜,聽說秋瑾還將東渡時,盡管家中拮據,她還是典賣許多衣物,為秋瑾湊了幾百塊錢學費。在外地的哥哥秋譽章,聞聽妹妹回國籌措學費,也湊了100塊錢寄到北京,但不想卻讓王子芳給扣了下來,此事是秋瑾後來才知道的。

為了幫助女校招生,秋瑾顧不得與家人多敘天倫,很快便奔走於杭州、紹興等地,熱情地向各地女校學生宣傳“乘汽艇,吸自由之空氣”東渡求學的好處,指出從學校畢業便可“委身教育,或任教師,或任保姆”,能“燦祖國文明之花”。但終因勢單力孤而收效甚微。到1905年5月,秋瑾乘船再赴日本。

時值盛夏,一路奔波使秋瑾剛回到日本便臥病在床。就在這個時候,孫中山從歐洲抵達日本,籌劃成立中國資產階級的第一個革命政黨——中國同盟會。

7月30日,在東京赤阪區檜町“黑龍會”的會所,同盟會舉行預備會議。會上通過了以孫中山提出的“驅除韃虜,恢複中華,創立民國,平均地權”口號,作為同盟會綱領,並根據黃興提議,一致推舉孫中山為同盟會總理。隨即,8月20日同盟會正式大會舉行,正式通過會章,決定設總部於日本東京,總部下設“執行”、“評議”、“司法”三部,由黃興、宋教仁、陳天華、馬君武等人主持,為了向國內各地發展力量,組織革命活動,又推定各省區的“主盟人”即任分會長;並另舉廖仲凱為天津部負責人、蔡元培為上海部負責人。這樣,過去各自分散的革命團體,從組織綱領上結合為全國範圍的革命政黨。中國資產階級民主革命進入到一個新的階段。

秋瑾是在病床上聽到這些消息的,當她病愈之時,同盟會成立大會已結束十多天。這時,青山女校已經開學近一個月了,秋瑾便匆匆忙忙地投入到青山女校的學習中去,她進的是師範科。這個班由駐日中國留學生總監督範濂和日本近代女教育家、青山實踐女校校長田歌子發起合辦,修業期為三年,除國文教員是章士釗外,其他都是日本教員,上課都有專門翻譯。實踐女校校規很嚴,單獨外出或單獨與人會見,必須有保證人,這給秋瑾聯絡革命同誌帶來很多不便,為了在學習同時進行革命工作,秋瑾堅持住在留學生會館,每日奔波好幾裏。

一天傍晚,當她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寓所時,發現自己門口站著一個人。等走近了,那人已喊了起來“秋女士,近日可好啊?”

“啊!馮先生,”秋瑾喜出望外,“你怎麼來了?”

“我怎麼就不能來?”馮自由笑著說,“我這次可是有要事找你啊!”

秋瑾趕忙開門,把馮自由讓到屋裏坐下。

“秋女士,你怎麼步行回來?!這麼晚,也不叫輛車。”馮自由問道。

“唉,囊中羞澀啊。”秋瑾笑著答道:“自從家父去世之後,家中一日不比一日,隻能省著點啦。不過這也好,可以練練腳力,以後好為革命奔走嘛!”

說著,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秋女士,”馮自由接過秋瑾端來的茶,說道:“同盟會成立,想必你也聽說了。我們‘三合會’也接受了同盟會領導,各會黨也都正組織在一起,準備反清大業。”

“三合會加入同盟會,那,那我們怎麼辦呢?”

“我也正是為此事而來。”馮自由呷了口茶,接著說:“我已跟同盟會聯係好,正逐步把三合會的弟兄介紹加入同盟會。9月4日,你跟我去見見黃興,加入同盟會。”

“那可太好了,我這幾天還正為此事發愁呢。”秋瑾興奮異常,她從抽屜裏拿出幾塊錢,對馮自由說:“走,今天我請客,咱們喝一杯去。”

同盟會成立之後,各省留學生要求參加者絡繹不絕。在同盟會第一次大會召開半個月後,秋瑾在黃興的寓所裏參加入會儀式。她舉起右手宣誓道:“聯盟人浙江省會稽縣人秋瑾,當天發誓,驅除韃虜,恢複中華,創立民國,平均地權,矢信矢忠,有始有卒,如或渝此,任眾處罰。”誓畢又接受了同誌相見的握手暗號和三種秘密口號。秋瑾成為浙江籍留日學生中加入同盟會的第二人。

隨著同盟會的不斷壯大,在秋瑾入會後的幾天,同盟會召開第二次大會。

這天上午,秋瑾急匆匆前去找黃興,以聯係有關浙江同盟會會員之事。當她踏進房門時,看見屋裏還有一個人。那人花白短發,梳得很整齊,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還未等秋瑾開口,那人已伸出一雙大手。爽朗地笑道:“不用猜,來者一定是‘鑒湖女俠’了。”

秋瑾遲疑了一下,說:“您是孫先生吧?”

“在下孫文。”那人答道。

“真沒想到能在這兒碰到您,”秋瑾顯得異常激動,“這可真是太好了。”她說著回頭衝黃興笑了笑。

“孫先生,您看同盟會現在該做些什麼呢?”秋瑾迫不及待地問道。

“那您看呢?秋女士。”孫中山反問道。

秋瑾想了想說道:“我看同盟會人員增多,我們不妨在各地策劃起義,從各地暴動然後全國起義,推翻清政府。”

“鑒湖女俠果然雷厲風行,所言甚是。隻是現在同盟會的組織大都在國外,國內還沒有像樣的團體。再者現在也沒有足夠的軍備。我正準備同黃興到南洋去,尋找愛國華僑,在他們支助下,從南洋打回廣州,在廣州建立政府,與北京抗衡,指揮全國革命。”

“那,那我們能做什麼呢?”

“秋女士,你不用著急。”孫中山又笑了起來,“有工作會馬上找你們的。好了,我還有事,你們慢慢談,我告辭了。”

說著,孫中山便起身往外走。黃興和秋瑾一直把孫中山送到門外,等孫中山上了馬車,才一道回來。

很快,同盟會第二次大會召開,秋瑾被推舉為同盟會浙江主盟人和評議員,主持本省留學界入會事務這時,她不僅到青山女校上課,還經常到東京麴町區神樂阪武術會練習騎射,學習製造炸藥,翻譯密碼,戰地救護,陸軍編製等等,以便更好領導今後的起義她剛回到寓所,就聽樓下幾個女同學議論紛紛,她上去一打聽,原來國內革命黨人吳樾,為了抗議清廷的立憲騙局,懷揣炸藥,前去車站,想行刺五個出國“考察”的大臣。不料人多擁擠,懷中炸藥爆炸,吳樾壯誌未酬,不幸犧牲,而五大臣中僅有兩人受輕傷。一聽此事,秋瑾竟激動、難過得徹夜不眠,她拔劍擊柱,奮筆疾書:“昆侖一脈傳驕子,二百餘年漢聲死。低頭異族胡衣冠,腥膻汙人祖家恥……皖中誌士名吳樾,百煉鋼腸如火熱。報仇直以酬祖宗,殺賊計先除羽翼。爆裂同拚殲賊臣,男兒愛國已忘身。”她號召天下同仁“大江南北齊相和,英雄爭挽魯陽戈”,“前仆後繼人應在,如君不愧軒轅孫”。

轉眼間已到了十一月,冬天的腳步漸漸逼近了,盡管寒氣日重,東京的人們卻似乎仍舊無所顧及。終日穿著單衣,低著頭穿梭於各個街道,與此相比,中國留學生們的生活顯得窘迫難熬得多,他們時時在寓所裏咒罵著濕冷的天氣,或者幹脆就將書桌上幾十位天才的思想送到廢品站,換回一瓶燒酒,來麻醉一下無奈的神經。他們碌碌地上學,碌碌地奔波,就像一些倉皇的蠅蟲,在淒厲的秋風中尋找棲身的暖地。至於革命,在這個時候似乎又隻成了飯後的談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