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縣令魚肉鄉裏,但畢竟他是並州的大族,說不得過個幾年,履曆圓滿,便要走的。
張延年還能搬到哪去?
“我有一封信,你且拿著去尋張公,張公看在我的麵子上必然會收你為徒,你隨他去塞外罷,順著大遼河一路向北,那邊的黑土地十分肥沃,而且沒什麼人開墾,悉心經營一番,未必不能有所成就!等事情有變,回來為我報仇也不遲,我在九泉之下,也能含笑。”
說完張延年從床頭拿出一封信,封麵無字,封口很新,想來是最近寫就。
信封的背麵,是一張地圖,畫下了簡略的周邊風貌,並有標注。
本溪縣往北大約三四十裏,有一個名為落原的地方,便是那張伯謙的隱居之所。
“你拿著信,族中值錢之物,無非是一些錢財,我已早早換成了金子,埋與一緊要之處,阿芸曉得地方,你帶著她,她會帶你去尋,已做我們東山再起的本錢。”
“族中子弟,多不堪大用,此行可帶上一二人,還需你多多斟酌斡旋,你與嫂子逃走,族中錢財也被我掏空,那高振大多不會欺負我們族中剩餘的一家老小。”
說著他不由嗤笑一聲,“畢竟沒有什麼油水,他又何必做這惡人呢?”
“我怕是沒幾日可活,此番,我已安排妥帖,你與阿芸可以放心離去。明日你們便動身,宜早不宜遲。”張延年揮了揮手,“把阿芸叫來,我有一些話要單獨與她說。”
張漢卿接過信封,強忍著心中悲痛,朝張延年連連叩首,大拜而去。
沒一會,那名叫甄芸的婦人,眼含熱淚而來。
“阿芸不哭,我知道此番安排,無論如何,你都是不肯的。”張延年神色溫和,目光淡淡地看著麵前的女子。
“郎君,你若去了,我也不獨活。”
“說什麼胡話。”
張延年厲聲喝罵道:“我本溪張氏先祖,背友求活,被天下人恥笑,我斷然不會讓先祖友人斷後,今後,你與漢卿好好過活,莫要尋死,否則我家先人所背罵名,豈不白背?你想讓我張延年,堂堂七尺男兒,做那不忠不孝不義之人麼?你想置我與何地?”
原來,張延年之妻甄芸,竟是張家先祖之友——甄良的後代。
聽張延年言辭激烈,甄芸沒一會便掩麵而去。
“日後你應與漢卿多多生下子嗣,若有兩個兒子,一定要將其一人隨母姓,不至於讓你家絕嗣......”
張延年聲音沙啞,卻也不知道甄芸聽到沒有。
好一會,張延年的神色逐漸萎靡,眼神中卻顯現出一抹異彩。
“福叔何在?”
一管家模樣的老者佝僂著背,緩緩走入。
“明日二郎會帶著我妻趙芸而走,兄終弟及,乃是人倫,家中多餘財產,我已托付給他,族中還有一些田產,吃穿必然是不愁,日後族中大小事物,可暗中與漢卿商量......”
老者自是連連點頭,以做默許。
“還有一事,等二郎走後,你找幾個族中好手,將張彥昌給綁了,殺之。”
“亂世將起,此子心術不正,實乃取禍之道也。”
名叫張福的老人渾身巨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