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對。
張漢卿立即否了這個想法,心中想道:“自家兄長生性寬厚,樂善好施,且寬待鄉裏,為人聰慧,卻有些迂腐,恐怕是不會想到這一點的。想來要是本家暗中提拔,他高興都來不及,還會根本不會念及其他。
這張伯謙海內名儒,兄長本就心向往之,恐怕都不需本家開口的,照看這位老者,乃是應有之義......”想到此處,更是悲從中來。
張延年無疑是個忠厚的好人,可惜好人曆來沒有好報,倒是壞人常常逍遙法外。
例如強納了五房妾室的高振,卻不見生個重病,或者發生個意外什麼的。
他如此有恃無恐,恐怕也是頂上有人,正所謂官官相護,無非是有人能罩得住罷了。
張漢卿一時泄氣,悲憤莫名。
大丈夫既然來此世間,正逢亂世,他也是有點想法的。
而如今儼然死局。
那高縣令勢大,打手更是不計其數,他如何與之抗衡?
加上他不過才束發,氣力還未長成。
若是他族中張彥昌,倒是有幾分武勇,可惜自己九歲多時,坐於柴薪之上,嗬斥的正是這張彥昌!
兩人已經交惡,要想得他護持,保護自己,無異於癡人說夢。
不過讓他保護嫂嫂,倒是能說的動的。
可是自己一人,又能如何?
不還是得遵從兄長之命,循著地圖去找隱居在此的大儒張伯謙?
要是那張伯謙不收自己呢?
兄長寬仁,自然推己度人,要是那張伯謙自持名士,恥於自己的身份,不願意呢?
這也不好說的吧。
要知道,高門大戶有高門大戶的傲氣。
看不起自己的出身,並非是什麼很奇怪的事情。
若不是他做的太過分,惡了洛陽的天子,恐怕兄長張延年窮其一生,都無法接觸到這等人物。
越想,張漢卿越發絕望。
“二郎你切勿悲傷,你我兄弟情誼深刻,我自是知道的,可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不要做此小女兒狀,我們本溪張家,幾位後輩當中,雖然有幾分武勇,卻都是些頭腦昏聵的蠢人,當年我一朝得勢,竟也起了橫行鄉裏的念頭,幸好被你喝住,家族日後,還得靠你。”
數年前,張延年當上縣尉,幾位族兄行事逐漸跋扈,一日夜裏,竟要縱火行凶。
原因是那戶人家看不慣這幾位族兄行事,暗中不憤,背後多說了幾句話,入那幾位族兄耳中,竟直接秘密策劃人起來。
那時張漢卿年僅九歲,他知事情不妙,急忙來到現場,坐在引火的柴薪之上,大喝道:“請先焚我。”聲音不大,卻振聾發聵,清亮悅耳。
幾位族兄含恨而走。
後來張延年得知此事後,甚奇之。
重重懲罰了幾個仗著他威風,行事無所顧忌的族弟後,大大褒獎了張漢卿。
一個九歲孩童,能有如此膽識,如何不讓人刮目相看?
張漢卿如何心亂如麻不提,隻是勉力點頭。
這族中也確實如兄長所說,皆是鼠目寸光之輩,一朝得勢便肆無忌憚,卻不知,張家立足縣裏,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若是寒了鄉人之心,他們焉有立錐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