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等待時機,憑借穿越者的優勢,保不齊是能有一番作為的。
可要是被那高振強娶了嫂嫂,奪了家財,他張漢卿莫說當官了,能不能活都兩說。
這年頭,出縣就是遍地山賊,遠一些的還有三韓奴為患,世道艱難,要麼活活餓死,要麼被劫匪殺死,最穩妥的,反而是給高門豪強為奴為仆。
鄉野之間,多的是給沒了田地,為高門為奴的流民。
可歎他一穿越者,竟落得為奴為仆的境遇,還真給前輩們丟臉。
可惡的封建帝製。
平頭百姓無出頭之日,吃不飽飯,連子女都養不活,怪不得都去做賊為盜呢。
張漢卿再次深深歎息一聲。
他穿越這個世界,屬於是魂穿,前世是文科生,要扯點詩詞歌賦,倒還勉強記得一些。
可惜詩文什麼的,遠不是他這種出身能玩的。
非世宦二千石的家庭,就算不顧節操,當個文抄公?
可誰理你啊?
附庸風雅,也得能附上啊!
更何況地處邊疆,時局不穩,做個詩人恐怕是沒什麼前途的,得掌兵掌權才行。
此刻,帝國的涼、交、並、以及他所在的幽州,戰亂頻發,不少邊民破落戶,隻能被迫充軍,做軍陪隸。
陪隸,也就是軍奴隸,基本不被當人看。
開山鋪橋是常有的事,死亡率很高的。
可現在哪是個好去處呢?
就算帝國腹心,精華之地,也沒好多少。
去年,中原大旱,人相食。
富庶的淮揚之地大澇,黃河倒灌,生靈塗炭。
皇帝昏聵,隻顧自己享受,大興土木,皇城高樓玉宇,奢華之風靡靡,而對於賑災之事,反而不上心,放任手下閹人自為,以致民怨沸騰。
這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說是大亂前兆了。
他也曾多次勸告自己兄長,借用官職便利,囤積糧草,擴充民兵數量,清除異己。
特別是這個名聲不好的高縣令,魚肉鄉裏,人人得而誅之。、
殺了他,張延年在無掣肘。
縣中其他人是沒有這個實力殺官。
而他張延年,是有這個實力卻沒這個膽子。
本溪縣因為是小縣,並不設武官長史,除了縣令,縣尉實際上就是一縣軍事的長官了。
“漢卿,當日你與我說什麼.....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我其實是深以為然的。”
或許是回光返照,張延年氣息順暢不少,竟掙紮著還能起身,目光炯炯:
“可惜,你說這天下將亂,我雖愚鈍,不及你頭腦聰慧,可經年累月,倒也看出來幾分亂象。但直到如今,大夏境內,總是還是維持了一些體麵在的,如果我此刻大動刀兵,恐怕即便有鄉人遮掩,那高振也是佚六百石的朝廷命官,殺官後,我等必然無容身之處,隻能舉家逃亡,或逃亡塞外,又或者隱居三韓,無非如是而已。
這一路顛沛流離,家裏老人,恐怕是熬不過的,你說我怎麼忍心,我怎麼忍心啊。”說到傷心處,張延年堂堂七尺男兒,即便病痛纏身,也未曾留下一滴淚,此刻卻潸然淚下。
張漢卿驀然。
轉圜一想,自己提出殺官的建議,確實也有些欠考慮。
帝國還在,縣令便是權威。
殺一縣之長,豈能善了?
“我父母逝去的早,現在我也要走了,今後族中,全憑你照料,你雖年幼,不過我觀你胸懷廣大,誌向高遠,恐怕要比我這個做哥哥的有出息......”
張延年氣血翻湧,聲音震震,雙手抓住張漢卿的胳膊,宛若鷹爪一般,抓得他生疼:
“漢卿我弟,我欲把族中家財皆交於你,我妻你養之,你可有膽量遠遁塞外,我早已打點好一切,等待時機,一但時局有變,再回來為我報仇,如何?。”
張延年妻,甄芸淚眼朦朧之中,心中劇震。
而張漢卿乃至室內眾人聞言,呆若木雞。
這是要,托妻獻子?
不,沒有子。
大嫂甄芸,與兄長並沒有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