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重務便是讀書,但是不知道讀書為的什麼。久而久之,自己的生活,實際的事物,他們都淡忘了。
五四時期,葉聖陶在《小學教育的改造》中,批評了三種教育製度。這三種教育製度是“教室製度”“用書製度”和“分科製度”。
為什麼要批判“教室製度”呢?葉聖陶認為:課堂教學是“宗教的遺製”,由於它能夠“節省教育的人力和時間”,人們就把它看作是“天經地義”的事。但由於課堂教學是在固定時間和固定環境內的學習,“是一種特異的拘束的境界”,不利於兒童“玩弄、撫摩、觀察和試驗”的天性,因此這種教學活動不可能激發兒童的興趣。然而在現代社會,課堂教學已經成為一種製度,許多人以為隻有教室才是學習的地方,因此這種製度對真正的教育是一種扭曲,具有很大危害性。葉聖陶還說,兒童進入學校之前有他們自己的生活,進入學校之後應該繼續他們的生活。“倘使兒童一進學校,就把他們關閉在教室裏,隻讓他們誦習書籍”,等於是強迫他們適應一種全新的生活,而“這種適應和深穀裏的魚變為盲魚一樣,是一種消極的傾向”。葉聖陶的這些觀點,對於迷信課堂教學的人,應該是一帖清醒劑。
為什麼要批判“用書製度”呢?葉聖陶是這樣講的:“書籍的效用在於傳授以往的成績,流布個人的思想。用書製度的好處,就在於使學生知道這些成績和思想,並備遺忘。……可見讀書是一種手段,並不是最後的目的。以前的人對於書籍的概念非常模糊,以為書籍便是知識,所以要得到知識隻消讀書,於是學校裏就有了用書的製度。兒童進了學校,就覺得唯一的重務便是讀書,但是不知道讀書為的什麼。久而久之,自己的生活,實際的事物,他們都淡忘了,心裏就隻有書籍了。”在這一認識的基礎上,葉聖陶又進一步指出:書本知識是“幫助思考”的材料,不是盲從的根據。學校應該為兒童提供接觸實際事物的機會,使他們隨處都能研究,隨處都有興趣。“倘使兒童一進學校,就把他們關閉在教室裏,隻讓他們誦習書籍”,那就等於是“他們把活動的心性和豐富的興趣,白白的埋葬在教室和書籍裏頭了”。
葉聖陶認為,有了教室製度和用書製度以後,學校就不得不實行分科製度了。在這種製度下,學生“隻要進了學校,不管你需要不需要,有興趣沒有興趣,這些科目是非學習不可的”。其實在科目之外,關係人生的事物還有許多。由於這些事物和日常事物混在一起,因此不可能列為專門的科目。不能列為專門科目,就好像沒有學習的價值。如果兒童在固定的科目之外還有感興趣的活動,就會違背學校的要求和規定。在上述分析的基礎上,葉聖陶問道:這幾個科目能把實際生活中的事物包括得盡嗎?這幾個科目都是合理而且有係統的嗎?隻要學習了這幾個科目,就能應付人生的種種事物了嗎?這種劃定科目的教授方法主客易位,不切實際,能不使知識和實際背道而馳嗎?
對於這一係列的問題,葉聖陶的回答是否定的。所以他感慨地說:既然如此,“兒童何苦(要)耗費盡力去學習這等沒用的玩意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