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傅斯年與台灣大學(1 / 2)

一個理想的大學,應該辦平淡無奇的教育。

傅斯年一生,幾乎完全貢獻於學術研究和教育事業。他早年投身於五四新文化運動,後來創辦並領導了中央研究院史語所,還擔任過中山大學文科主任、北京大學代理校長和台灣大學校長,並留下數百萬字研究成果和教育論著。對於他的學問,我心存敬意又不敢妄加評論;但讀了其教育論著之後,非常感動。我以為,他當年的教育理想和辦學模式,仍然有重要的現實意義和指導作用。

一、從台灣大學的傅鍾說起

為寫這篇文章,我先上網搜索一下,看到台灣《聯合報》兩年前發表的一篇通訊,標題是《台大傅鍾為何二十一響》。這篇通訊不長,卻很有意思,其導語如下:“台大精神象征——傅鍾為何總是敲二十一響?台大校長李嗣涔昨天在新生始業上,丟出這個問題,勉勵新生主動求知找答案,四年後的畢業典禮他還會問一次,希望到時大家都已知道答案。”

那麼,台灣大學的傅鍾為什麼要敲二十一響呢?讀罷全文,我才知道這與他們的老校長傅斯年有關。傅斯年有句名言:“一天隻有二十一小時,剩下三小時是用來沉思的。”因此傅鍾敲二十一響,是為了提醒台大的學生,應該把每天讀書、睡覺、做事的時間限製在二十一小時之內,剩下三個小時,是要排除幹擾用來沉思的。

該文還介紹說:一九四九年台大舉行校慶,傅斯年期勉學生要做到“敦品、勵學、愛國、愛人”。這八個字後來成為台大的校訓。傅斯年去世後,台大為紀念他奠定台大發展基石,鑄造了“傅鍾”,懸掛在行政大樓前的草地上。

所謂“敦品”,是培養敦厚品行;所謂“勵學”,是鼓勵勤奮學習。傅斯年把“敦品”放在“勵學”之前,是因為他覺得品德修養比掌握知識更重要。難怪李嗣涔校長在參觀北大以後,有記者問他:“作為一位資深的教授,您心目中的合格學生是怎樣的?”他回答說:我很欽佩未名湖邊那些苦讀英語的學生,“這在台灣是絕對看不到的”(笑);但我以為,對學生來說,“最重要的是人格和品德”。緊接著他解釋道:“台大的學生和北大一樣,會有許多畢業生將成為各行業的精英和領導者,他們的見識和心胸將決定行業的興衰成敗。所以我們十分重視道德倫理教育。”

“最重要的是人格和品德”,這大概就是台大傅鍾所要傳達的聲音。

二、在校慶大會上的講話

上麵提到的傅斯年一九四九年在台大校慶的講話,被收入湖南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傅斯年全集》第五卷。翻開該書,可以看到傅斯年講話的前半部分介紹了台大曆史,後半部分向學生提出自己的期望。

台灣大學原名台北帝國大學,始建於上世紀二十年代,一九四五年國民政府收回後改名台灣大學。傅斯年是一九四九年初被任命為台大校長的。出於對教育的深刻理解,他在校慶大會上指出:“日本時代這個大學的辦法,有他的特殊目的,就是和他的殖民政策配合的,又是他南進政策的工具。我們接收以後,是純粹的辦大學,是純粹的為辦大學而辦大學,沒有他的那個政策,也不許把大學作為任何學術外的目的和工具。”基於這一理念,他進一步強調:“台灣大學應該以尋求真理為目的,以人類尊嚴為人格,以擴知識、利用天然、增厚民生為工作的目標。”這就是說,辦大學的目的隻能是為了尋求真理,如果不能把學校當作尋求真理的地方,不能把人格尊嚴置於首要地位,學校就會成為奴化教育的場所。

傅斯年還告誡大家:這是一個“邪說橫流的時代”。由於“各種宣傳每每以騙人為目的”,所以年輕人很容易上當受騙,也很可能像宣傳者那樣養成說瞎話的習慣。但是要想尋求真理,就不能說一句瞎話。如果大學生也養成說瞎話的習慣,科學發明與學術研究就可能造假,整個社會就會喪失誠信。所以他認為,“立信”不僅是做人、做學問的基點,也是組織社會、組織國家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