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章 魂消散(1 / 3)

凍雲黯淡天氣,扁舟一葉,乘興離江渚。度萬壑千岩,越溪深處。始濤漸息,樵風乍起,更聞商旅相呼。片帆高舉,泛畫、翩翩過南蒲。望中酒旆閃閃,一簇煙村,數行霜樹。殘日下、漁人鳴榔歸去。敗荷零落,衰楊掩映。岸邊兩兩三三,浣紗遊女,避行客、含羞笑相語。到此因念,繡閣輕拋,浪萍難駐。歎後約、丁寧竟何據?慘離懷、空恨歲皖歸期阻。凝淚眼、杳杳神京路,斷鴻聲遠長天暮。

--《夜半樂》·柳永

"我知道......終究是我虧欠了你......"

寒煦有氣無力地說著,倒在了他最愛的穆青絲的懷中。這個懷抱讓他釋然,這個懷抱曾經是他最向往的天堂。為了這個懷抱,他曾經瘋狂過、曾經肆虐過、曾經不擇手段過,但如今,一切到了盡頭,他卻頹然地發現,自己做了這麼多,無論是殘忍地、溫柔地、真心地,都統統隻是白費,她的心,依舊不在他處。他原來同平陽一般,得到她的人,卻永遠沒能得到她的心......

"你告訴我......我做了這麼多,你究竟有沒有對我動過心?"

他依舊不肯放棄,他依舊執著著,執著著糾纏答案。

可是,穆青絲終究還是搖了頭,她不愛他,即便他給了她至高無上的一切。她心裏隻有為自己舍棄滿頭烏絲的柳玉坤,從一開始到現在,有了柳玉坤便已足矣,她又怎麼可能再愛上寒煦呢?所以,穆青絲並沒有執意要殺死寒煦,她隻是讓他從此變得病懨懨的,他仍舊能當他至高無上的皇帝,但他卻再也不能阻止她與柳玉坤相愛了。是的,她的父親手握兵權,已然羽翼盡失的寒煦又怎敢輕易對她下手呢?

穆青絲心裏也是分外清楚的,畢竟寒煦還是真心愛著自己的,她不忍對他太過殘忍。至少她隻是不得已地心狠起來,心底深處,卻還是有著一股正直的氣息,她不想自己一世忠貞於國家的父親垂垂老矣還要背上一個"叛逆"的罪名。

"好......真好......"

寒煦苦笑:"父皇......孩兒知道錯了......父皇......孩兒知道今日的一切都是報應......"

而後,他平靜了下來,緩緩地將眼光停留在穆青絲的臉上:"事已至此,隻求你日後網開一麵,切切要護我昭兒安然成長......"

瞬時之間,寒煦感覺自己已經和死去之人沒有什麼差別了。於是,他再不發一言,隻是任由何柱兒攙扶著,虛弱地走向深宮......

三個月之後......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過重重宮闈,恰好投射在穆青絲寢宮的窗欞上。明亮是唯一的形容。這樣的明亮,似乎跟隆冬的天氣極不相稱。

幾日以來,太陽都很白、很大、很圓。

穆青絲站在窗前,透過窗外密布的竹林,在一小塊空隙中瞭望天空,以及那個蒼白得幾乎可以直視的太陽。

寒煦病情逐漸穩定下來,隻是卻落下病根,每日咳嗽不止,嚴重之時還會痰帶鮮血。他顯得愈發地頹廢了,終日裏頭惶恐不已又懈怠慵懶。從此他果然沒有再走近穆青絲半步,隻是每天沉溺於禮佛參拜之中,諸多的國事、政事奏折皆由穆皇後代為操辦。甚至後來,寒煦幹脆直接讓皇後上朝立於垂簾之後,聽政議事、批閱奏諫。如此一來,宮裏宮外便開始有些耳語引人遐思無數。然後,這種風氣又蔓延到了朝野上下,一時之間眾說紛紜,民心惶惶。

但是,眾說紛紜又怎麼樣呢?世間上有些局、有些謎就是這樣,個中原因隻有當局者清楚。何況這個當局者手中牢牢穩握著的,是統領江山的10萬兵權。

門開了,雲麗帶著一隊宮女邁著輕盈的步子走了進來。望著穆青絲孤單的背影,雲麗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娘娘,該盥洗了,今天,您又該隨皇上上朝了。"

青絲轉身,和往常一樣,褪下月白色的紗袍,換上豔紅的晨衣,任由著雲麗挽住自己柔順的長發,以雙手上下翻飛,很快的一個繁複優雅的靈蛇髻便出現在她的眼前。

"上朝了?已經三個月了,今天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不能再讓柳郎等下去了。我和他分開已經太久了!"

菱花銅鏡之中額帶花鈿、頭插玳瑁金步搖的穆青絲的影像的眼中,突然流露出一絲凶狠。她一字一句地說完,又頓了頓,整理了下自己的思緒便跨出寢宮,朝議政的金鑾大殿走去。

金鑾殿上格外的安靜,幾乎可以聽見銀針落地的響聲。兩排朝臣齊齊跪伏在地上,蜷縮著身體,畢恭畢敬地等待著皇上與皇後的到來。

國舅曹魁此刻也在眾大臣之中。隻是,他的臉上籠罩著不屑,甚至有些輕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