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9章 寵閹黨熹宗辱祖 結行社夫之救國(1)(2 / 3)

卻說這王誌堅,昆山人,乃萬曆年間進士,為當朝一代鴻儒。他在聽了鄉裏父老對王夫之的種種傳說之後,十分好奇,他根本不相信,一個十來歲的少年能吃透那深奧的《五經》、《四書》。於是棄了公事,專程趕到衡陽,登門拜晤了王朝聘,對年少的王夫之進行了測試。王誌堅想試試王夫之的思維,信口出了一句上聯,要他對,那上聯是:“賞菊客歸,眾手摘殘彭澤景。”

“彭澤”指的是晉代大詩人陶淵明,因他曾當過彭澤縣的縣令,世人稱之為“陶彭澤”。又因為他寫過“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千古絕句,這彭澤又成了菊花的代稱。這上聯的意思是:一群賞菊的客人歸來,大家手裏都摘有菊花使得陶淵明所欣賞的菊花景致都弄得殘損零亂了。王夫之心裏暗暗自喜,這是鬆江文人考狀元錢福的一句上聯,當時夫之不假思索,立即對出下聯:“賣花人過,一肩挑盡洛陽春。”

洛陽的牡丹是有名的,而牡丹又是花中之王,洛陽的春天主要靠牡丹來裝點,賣花人從這裏走過,把洛陽的春色都挑跑了。

隨後又測試了許多儒理,王夫之竟對答如流。王誌堅所崇也是朱學,從他測試的結果看,不禁暗暗吃驚。年少的王夫之,對於他的提問,對答如流;讓其作文闡述儒理,立意之高遠,行文之流暢,文筆之老練,不亞大儒。特別是那經世濟國的湖湘之氣,充斥字裏行間,更是讓他大為驚歎。於是認定,所傳非虛,此子有大誌於天下,“是經世濟國之才也”,於是作薦而入縣學。

入了縣學,夫之大開了眼界,飽覽了縣學藏書,學業更是大進。縣學的兩次考試,獨占鼇頭,成了年少的飽學之士。

盡管如此,命運之神似乎並不偏愛於他,而且好像有意地捉弄。十五歲那年,他偕了兄長介之、參之,到武昌應了鄉試,卻名落孫山。十八歲再登科舉考場,亦同第一次的結果而告終。兩次科舉的失利,對於少年得誌的王夫之來說,打擊確實是大了一點,確實是太殘酷了些。於是他有些悲憤,繼而又有一些迷惘,在憂鬱而返的途中,追及此事,於是賦詩《蕩婦高樓月》雲:白雲不覺飛,但見東月去。

望海浸迢遙,瞥眼多疑誤。

妄夢戀金微,君今在何處?

他太需要一個功名了,因為他清楚,盡管他胸懷經天緯地之才,有安邦定國之誌,然而,沒有這一步跳龍門,他終究隻是一個儒生,充其量隻不過是一個享譽鄉裏的大儒而已。沒有這一步跳龍門,他終究隻是一匹老死槽櫪的“千裏馬”呀。

兩次科考的失敗,使他有過悲哀,有過迷惘,但他並沒有因此而喪失鬥誌,他在努力尋找新的起點,由於朋友的幫助,他來到了嶽麓書院。

且說嶽麓書院,自張元汴作了山長,登壇講學,振興了湖湘正學以後,不久隱去。他的學生,當年嶽麓的巨子吳道行,續任了山長。

吳道行,字見可,潭州善化人氏,早年師宗朱、張,後張元汴主講嶽麓,講王氏心學,卻並不排斥朱、張之學,塒朱、張所創湖湘正學大加宏揚,乃棄門第之見。相與從遊,亦是盡得張氏所傳精粹,參加廷試,中進士,後作潭州知府,重修書院與聖廟,題匾“聖道中天”於聖廟,立“萬代瞻仰”牌坊於大成殿。

吳道行作知府之時,明朝已是千孔百瘡了。東邊的女真族人,已經發展壯大,而且屢屢犯邊,因山海關隘的阻礙,尚不能得逞,國內也是狼煙四起,到處義旗高舉。吳道行等大臣,向朝廷遞了奏章,希望崇禎皇帝能夠對女真族旗人的發展壯大引起重視,希望朝廷派兵加以鎮壓,以絕後患,但並不為朝廷重視。朝廷的意見,是要鎮壓了農民起義以後,才予以考慮。於是政見不一,而且朝中閹黨的排斥與打擊,吳道行有些失意,對朝廷失去了信心。他清楚國內的農民起義,畢竟隻是內部的矛盾,加以安撫,是可以招降調和的;而關外的勁敵,一旦羽翼長成,鐵蹄踢開關門,其勢將無可匹敵。

但熹宗沒有看到這一點,卻把大量的兵力調集來鎮壓農民的起義,如此一來,更是讓義軍與官兵的矛盾激化,而讓關外的勁敵坐收漁翁之利。於是憤然提了辭呈,回歸嶽麓隱居,受兵備道石維嶽的聘請,作了嶽麓書院山長。張元汴的主教,使得嶽麓書院傳統的湖湘正學絕而複蘇,繼而振興,但終究王學在嶽麓的曆史亦有百十年之久,王學的空疏誤國末流在嶽麓書院仍有些市場。朝政如此,士大夫更是以空談、崇虛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