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還是一個十分務實、穩慎的人,他深知自己講理學、佐朝政尚可稱職,而對於兵法陣戰、練兵打仗可以說是個外行。而且,打仗是人命關天的事,與寫寫文章不同。尤其是現在朝廷讓地方鄉紳自籌餉項,而自己平素所交之人,大多貧寒之家,拿不出銀子,就招不到兵勇。因此,寧願不出山。
不獨用兵,做事,為人,曾國藩也認為安詳和緩為至要。他對兒子的教導也以和緩、穩重為至要。他教導兒子說話不要太快,舉止不可太輕。與人答話的時候要沉吟片刻才說出下一句話,不讓他的兒子去搶話說。這樣,你說的每一句話都很中規中矩,也擲地有聲。走路也不可太過輕飄,而應當持重穩當,這樣才能讓人見出你的威儀。
鹹豐十年十月十六日他給兩個兒子的信中說:“澤兒看書天分高,而文筆不甚勁挺,又說話太易,舉止太輕。此次在祁門為日過淺,未將一‘輕’字之弊除盡,以後須於說話走路時刻刻留心。”
作家唐浩明在長篇小說《曾國藩》中,對於他教兒子的這一段有很好的描述。當時他的大兒子曾紀澤剛來安慶營中,父子倆還沒好好說說話,這天晚飯後,他把兒子叫到書房來,父子倆進行了愉快的談話。末了,兒子行禮退出。這時,曾國藩叫住了兒子。小說中這樣寫道:
“甲三!”曾國藩叫住兒子,“我在信中一再跟你講,你的毛病在舉止太輕,語言太快,要你舉止穩重,發言切訥。今夜你的發言倒還可以,但走路仍是輕飄飄的,一點都沒有改。”
紀澤垂手低頭,接受父親的教訓,曾國藩盯了一眼兒子身上穿的衣服,又說:“你這身打扮也太鮮麗了,明日要換掉。凡世家子弟,衣食起居無一不與寒士相同,方可望成大器;若沾染富貴習氣,則難望有成。我現在忝為將相,所有衣服加起來值不得三百兩銀子,你們兄弟要謹守我家世代儉樸之風,這也是惜福之道。懂嗎?”
“懂!”紀澤恭恭敬敬地答。
“去睡吧!”曾國藩輕輕地對兒子一揮手。
他是想從說話、走路來鍛煉兒子的穩重和緩之氣,也足可以看出他對於安詳和緩、穩慎厚重的推崇和重視。同治元年四月二十四日,曾國藩在給兒子曾紀澤和曾紀鴻的家書中寫道:“人之氣質,由於天生,本難改變,唯讀書則可變化氣質。古之精相法者,並言讀書可以變換骨相,欲求變之之法,總須先立堅卓之誌。即以餘生平言之,三十歲前最好吃煙,片刻不離,至道光壬寅十一月一日立誌戒煙,至今不再吃。四十六歲以前做事無恒,近五年深以戒,現在大小事均尚有恒。即此二端,可見無事不可變也。爾於厚重二字,須立誌變改。古稱金丹換骨,餘謂立誌即丹也。”
他以自己的故事現身說法,教導兒子要立“堅卓之誌”,多讀書以變換骨相,而且再次告誡“爾於厚重二字,須立誌變改”,可見他是真的期望兒子能改掉急躁輕飄的毛病,變得厚重、和緩、穩沉。因為隻有這樣,才能真正麵對人生長路中那無處不在的艱難險阻、險厄困境,才能不急不躁、不慌不忙,才能思慮周全,安然脫困。要是衝動、魯蠻、感情用事,勢必壞了大事,成不了大器,陷入困境就會被一困到底。這肯定是曾國藩最不願意看到的。遇事安詳、和緩,才能審時度勢,慎重考慮,才能全盤規劃,四麵周全,才能奮發進取,徐圖自強,才能擺脫困境,有所作為。這是曾國藩一生的經驗精粹,也是他一生曆盡風波劫難卻總能穩如泰山的重要秘訣。
6.不做以卵擊石式的無謂犧牲
聰明之人,不管做任何事情,都會先審時度勢,左衡右量,做到知己知彼,才能思慮周到。若實力懸殊過大,卻不管不顧,一味拿雞蛋去碰石頭,不懂得蓄勢,不懂得藏鋒,不懂得保存實力,隻會讓自己落得個一敗塗地、一路完敗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