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國藩一聽,知道皇帝是懷疑自己故意裝窮了,這可真是冤哪,但又不好明說自己確實是沒錢,好歹也是京官,俸祿雖少,但買件衣服總還是夠的,而且這樣的職業形象,也確實是會給皇帝丟臉。皇帝哪裏知道出身寒微的人做京官的苦處。但怎樣才能消除皇帝的不高興呢?幸好曾國藩急中生智,應變神速,一刹那就想好了答詞,於是馬上跪下,解釋道:“皇上聖明!微臣把袖子打上補丁,是為了要寫字時可以減少摩擦,延長衣服的壽命,這樣就可以擠出一些錢來接濟家鄉的貧困子弟,為他們購置一些書籍筆墨。”
“哦,原來是這樣。”皇帝果然消了怒氣,說,“你對你家鄉倒是情誼深長啊。”
曾國藩的靈機一變,居然在皇帝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覺得這個人年輕雖輕,卻重情重義,不忘根本,寧願自己節儉也為鄉裏效力,是個不錯的人才。曾國藩在京城能順風順水,十年七遷,三十七歲做到二品大員,與道光皇帝對他的這個好印象密不可分。
善於應變,還表現在曾國藩的臨危不懼、臨難不慌上。比如在祈門時,雖然險難重重,危機四伏,曾國藩實際上比誰都更著急,甚至再次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但表麵上,他仍是波瀾不驚,從容平靜。一些僚屬和小吏已經覺得祈門危在旦夕,都在偷偷地密謀逃跑。曾國藩裝作沒看見一樣,白天他照舊批文、發函、見客、下棋、讀書,安之若素,穩如泰山。
十二月十三日,太平軍又突破兩道防線,攻占了東山製高點,架起大炮向清營猛轟。曾國藩聞聽,麵無人色,因為他知道,祈門三麵環山,千仞萬塹,插翅也飛不出去了。唯一可通行的那條大道,也已被太平軍封死,而且,太平軍正在步步逼近。曾國藩合計多時,突然靈機一動,想起了“空城計”。根據眼前的形勢,何不大膽一試,傍黑以前,他傳下令箭:把各哨卡的官兵撤掉,埋伏到中軍大營的兩翼;把所有的營門大開,虛張燈火。眾將不敢違令,一一照辦。曾國藩自己則麵燭獨坐,神情安閑地照常辦公。
此時太平軍離祈門不過二十裏。李秀成連破清軍十三座大營,搶占了多個高地,戰事進展得十分順利。天黑時,命各軍稍事休息後,又集中兵力向山裏進攻。可是他一看到祈門大營的情景,就有些不敢前進了。隻見清軍所有的營門都敞開著,既無哨兵也無守軍,稀疏的燈光散落在山坳裏。偌大的營盤,死一般寂靜。李秀成看罷多時,起了疑心:曾國藩耍的什麼鬼名堂?看形勢,清軍並不多。據可靠的消息說,他們的精兵都擺在安慶、太湖一帶。活捉曾國藩,端掉他的老巢,是沒有問題的。可是,他又一想:曾國藩奸狡異常,善會用兵,絕不會“棋勝不顧家”。倘若一著棋走錯,豈不落個前功盡棄?李秀成決定暫時不進攻,觀察觀察再說。誰知這一等,等來了大將鮑超,一舉擊退太平軍,太平軍撤離祁門,改路奔西麵去,祈門之圍解除。
這種善於應變、臨危不亂的大將風度,也隻有既能通變,又能守穩的人,才辦得到。
曾國藩說:“人常有變,因不得不變。人生變幻莫常,何以從喜譽惡毀間獲得變法是一機巧。”他一生遭受毀謗無數,唾罵無數,挫折無數,困境無數,他都能應時而變,順勢而為,讓自己立於不敗,無不因為他的“變術”。
他的變,是方式上的變,行為上的變,更是思想上的變,靈魂深處的變。他的知交好友歐陽兆熊說他一生有三變:
文正一生凡三變:書字初學柳誠懸,中年學黃山穀,晚年學李北海,而摻以劉石庵,故挺健之中更饒嫵媚;其學問初為翰林辭賦,既與唐鏡海太常遊,究心儒先語錄,後又為六書之學,博覽幹嘉訓詁諸書,而不以宋人注經為然;在京官時,以程朱為依歸,至出而辦理團練軍務,又變而為申韓;嚐自稱欲著《挺經》,言其剛也。……此次出山後,一以柔道行之,以至成此巨功,毫無沾沾自喜之色……嚐言“吾學以禹墨為體,莊老為用”,可知其趨向矣。
可見曾國藩確實是個精通變術、善於應變的人。曾國藩一介書生,赴考中第,十年七遷,連升十級,可謂變化萬端。又儒冠帶兵,十多年惡戰不休,幾起幾落,更是無時無刻無處不在變幻動蕩中,或因自身刻意追求,銳意進取;或迫於時勢動蕩,以變應變,不論多麼險難之境,他能一次又一次脫困,都與他的善於應變密不可分。
曾國藩說:“變乃生之大法。”一個“變”字,在他的身上被運用得輕輕鬆鬆、自由自在、灑灑脫脫,一切的困境危局都在他的“變”中化為烏有。“變”不是陰險狡詐,不是使奸耍滑,而是急智巧思,是機謀策略。沒有變招的人,很難立身於世;沒有變術的人,根本成不了贏家。曾國藩精通應變之術,並以之為處世立身的利器,才終於能遊刃官場,縱橫天下,並一直立於不敗之地。
4.善用妙計良謀,方能解除危境困局
《孫子兵法·計篇》中說:“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而備之,強而避之,怒而撓之,卑而驕之,佚而勞之,親而離之。攻其無備,出其不意。此兵家之勝,不可先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