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出山的第一天起,曾國藩就立定了一個誌向:“一不要錢,二不怕死。”“馬革裹屍”、“戰死沙場”、“以死殉國”對於他來說,都是最好的歸宿,因而他不會在乎死,更不會怕死。如果一死可以表忠心,一死可以殉國難,一死可以雪恥辱,他都願意慷慨赴死。
要不是左宗棠突然到來,而且毫不留情地對曾國藩一番怒斥,可能曾國藩就真的殺身成仁,以死殉國了。
左宗棠上船一見曾國藩蓬頭垢麵、委頓不振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又見他又是買棺材、又是上遺折,一副赴死的樣子,更是怒不可遏,大罵道:“好你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曾滌生,你大丈夫不做,卻要做愚夫村婦。你一死何足惜,真丟了湖南人的臉!湖南人有幾個人服過輸?有幾個如你這樣,打個敗戰就尋死?你若真的死了,我要鞭屍揚灰,勸說伯父大人不準你入曾氏祖塋!”
左宗棠看曾國藩還是不動,又說:“你我都是湖南人,湖南人豈能輕易服輸,豈能就此敗退?孫子雲:‘善勝不敗,善敗不亡。’經得起失敗,才會有勝利。失敗不可怕,怕的是敗後一蹶不振,缺乏不屈不撓的氣概。今日靖港之敗,安得不是日後大勝的前奏?此刻潰不成軍的湘勇,異日或許就是滅洪楊、克江寧的雄師!”
左宗棠還拿出了曾國藩父親轉來的家信。信中說:“兒此次出,殺賊報國,非直為桑梓也。兵事時有利鈍,出湖南而死,是皆死所;若死於湖南,吾不哭爾。”
父親的這幾句話,加上左宗棠的怒斥,恰如當頭棒喝,讓曾國藩從赴死的決心中豁然而醒,是啊,我這樣不明不白地自殺,有什麼用?我就這樣服了輸、怕了反賊嗎?我就這樣一敗塗地、不報仇雪恨了嗎?他想起祖父經常教他們“男兒以懦弱無剛為恥,故男兒自立,必須有倔強之氣”的話,血液中那種湖南人的硬氣又湧了上來,那種隱忍堅定的執著讓他一下子站起來,抓住左宗棠的手,激動地說:“國藩一時糊塗,若不是吾兄這番責罵,險些做下貽笑萬世的蠢事!”
曾國藩遂又堅定繼續戰鬥下去的決心,且先忍住這份屈辱,暫壓心頭的憤恨,等來時重振旗鼓,再圖機會,猛擊敵寇,再雪此恥!曾國藩決定把靖港慘敗的那一天,當成湘軍將士雪恥報仇的紀念日。他沒向皇上發遺折,而是重新招兵買馬,造船配械,準備再與太平軍死戰。
而此時,曾國藩的愛將塔齊布卻在湘潭取得讓人意想不到的十戰十捷,將林紹璋的太平軍給打敗了,從而一舉收複湘潭,太平軍死傷幾千人,湘軍所取得的勝利很快將他從失敗的陰影中拯救了出來,曾國藩對於湘軍的信心大增!也對自己能夠堅持下來,忍下一切屈辱,感到慶幸,同時也對“忍耐”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梁啟超說:“凡古能成大事者,其自製力、忍耐力必強。”曾國藩能夠戰勝失敗,走向成功,就在於其之堅忍。在曾國藩看來,忍,不僅僅是忍耐,是忍讓,更是忍辱,是忍而有為,忍而奮進。
隻要不服輸就能不怕輸,輸了隻要忍得住,守住自己,徐圖再起,就一定可以等到勝利到來,等到雲開日出,等到報仇雪恨,等到功成名就!
3.三敗於九江,重振信心從頭再來
經過了靖港之戰的失敗和湘潭之戰的勝利,曾國藩吸取了不少經驗,同時也得到了許多教訓,對湘軍進行了重新整頓,用有生氣的兵員代替素質較差的兵卒,同時賞功罰罪,使湘軍又煥發出原有的生機。
勝利也接踵而至,竟然相繼攻克常德、澧州,並在鹹豐四年六月,再次攻占嶽州城,終於一雪上次嶽州失利的前恥,這讓曾國藩感到一些欣慰。之後湘軍水師又相繼攻克城陵磯、蒲圻及湖北境內的沿江重要港口,塔齊布、羅澤南率領的陸軍,在八月下旬又攻下了武昌遠郊的紙坊,並攻下武漢。湘軍一路凱歌高奏,無限風光,屢攻屢克、屢戰屢勝的他大有一鼓作氣將金陵拿下的氣勢。
然而,大敗後大勝、大勝後大敗,似乎成了湘軍和曾國藩的宿命。在接下來的九江之戰中,曾國藩又遭遇到了一次重大失敗。
九江是長江上的重鎮,對於太平天國的都城天京(金陵)的保護作用非同小可,因此,洪秀全極為重視保衛九江。派大將林啟容領一萬人馬嚴密把守九江。為了確保在戰鬥中不把九江丟掉,洪秀全又命令翼王石達開帶領四萬人馬奔赴九江增援。而當時湘軍隻有水陸共兩萬人馬駐紮在上遊離九江十裏遠的竹林店,因為最近的連連獲勝,加之水師裝備精良,故雖湘軍的兵力並不如太平軍,曾國藩也並不怯陣。
鹹豐四年十二月十二日,湘軍水師與太平軍水師在九江重鎮湖口江麵開始了一場搏鬥,太平軍水師失利,掉轉船頭駛向鄱陽湖。湘軍水師的二百艘舢板便全數出動,全力追蹤到湖中。卻不知石達開早已布下陣勢,太平軍船隊將鄱陽湖進入長江的出口封住,炮彈齊發,湘軍水師隻得退向鄱陽湖的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