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曾國藩的恐怖政策下,治安大為好轉,匪患漸次肅清,湖南境內竟然在半年時間內成為全國匪患最少的地方。鹹豐皇帝對曾國藩的做法十分讚賞,他在曾國藩的奏折上朱批道:“辦理土匪,必須從嚴,務期根株淨盡。”但老百姓和社會輿論都激烈抨擊曾國藩的屠殺政策,“曾剃頭”傳遍湖南全省。
後來,在湘軍與太平軍的戰爭中,屠殺更為慘烈,每一次打下城池,都會有一次殘酷的屠殺。
如鹹豐八年(1858)四月,曾國藩治下李續賓部攻破九江,將城中近兩萬軍民全部屠殺,李續賓的上司湖廣總督官文在給鹹豐帝的奏折中描述“城外勇衝殺而入,該逆(城內軍民)無路可奔,號叫之聲慘不可聞,自卯至午,殲除淨盡……屍骸堆積,流水腥紅”。
鹹豐十一年(1861)八月,曾國藩弟弟曾國荃部攻破安慶,數萬安慶軍民被屠殺。曾國藩的幕僚趙烈文目睹了這次慘禍:“殺賊凡一萬餘人,男子髫齡以上皆死,……婦女萬餘俱為掠出”,“軍興以來,蕩滌未有如此之酷者矣”。曾國藩的親信李榕也稱:“通計前後殺斃援賊、城外壘賊、降賊及城中之賊實有四萬餘人,軍興以來,殺劫此為最重。”
屠城最甚者莫過於攻陷天京之後。1864年7月19日,湘軍攻破太平天國的首都天京(古稱金陵,即今南京),那更是見人就殺,見屋就燒,見財物與女子就搶。直殺得天京城內血流成河,屍體湧進長江,幾乎使江水不流。屠城、焚燒城後,金陵連一棵完整的樹都找不到了。
正是因為曾國藩和他的湘軍殺人太多,金陵人又稱他為“曾屠戶”。據說,後來南京小孩夜哭,媽媽說“曾屠戶來了”,小孩都不敢再哭了。可見平民百姓對曾國藩殺人如麻的恐懼和痛恨。
曾國藩也一直背著這些惡名行於世,至死都未能洗脫掉。
實際上,也是曾國藩根本就沒想洗脫。早在長沙被人喚作“曾剃頭”時,就有很多人為他鳴不平,說他背這樣一個惡名“冤得很”。但他自己認為,能肅清匪患,上安皇上之心,下撫黎民之懼,哪怕背這樣的惡名也是值得的。他曾對友人說,亂世就要用重典,隻要長沙的治安、湖南的治安好了,哪怕大家說我曾國藩是“武健嚴酷”,我也認了。
後來曾國藩又多次得封惡名,如因剿滅太平軍而被稱為“劊子手”,因處理天津教案被罵為“賣國賊”,還有“忘恩負義”、“虛偽小人”等罵名。雖說他心中自覺冤屈不已,也隻能不管不顧自己的名聲了。
特別是“賣國賊”之罵名,千秋以下,都會為人唾罵。但以當時情形,“天津教案”一事,唯議和是完策。曾國藩也是左思右想才想出的萬全之策。不在局中之人,又如何能理解他的苦心孤詣。
但眾議難擋,譏罵無情,最重聲名的曾國藩心中又哪能真的安如泰山?“外慚清議,內疚神明”,這件事成為他心中最大的傷痛,也成為他人生中至為屈辱和傷心的一件事。
但是,他還是挺了過來,沒有被這些清議和唾罵擊倒,而是不管什麼樣的輿論,不管有多大的壓力,隻要是為國為民有利的事,他就堅持做到底,堅持挺到底!至於個人名聲,隻能置之度外。
5.國危時艱,挺身而出
如果隻是簡單地把曾國藩的“挺”理解為咬牙堅持、強自支撐、不低頭、不趴下的話,那就大錯全錯了。
曾國藩所說的“挺”,絕不隻是堅持,隻是咬牙,隻是強撐,隻是硬挺,他的挺還有傲然挺立、不屈不撓的堅毅,還有正氣浩然、凜凜難犯的威重,更有挺膺負責、勇挑重擔的勇氣和挺身而出、舍我其誰的膽魄!
縱觀曾國藩的一生,可以看出,他之所以能建奇功於當世、傳美名於萬代,正是因為他的那種不畏不懼、敢於擔責的勇毅,使他擁有了比別人更多的機會。
鹹豐登基之初,就遇到了太平天國起義,而且如火如荼,不多時東南半壁幾欲不保,已安享二百多年太平的清王朝遭遇了最大的危機。
所謂“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曾國藩此時已在京城做官十多年,雖然居二品大員之位,曆任五部侍郎,卻並未為國出多少力。而此刻,他認為正是自己報國的機會來了,於是向皇帝上書言事,以盡臣之本分。
鹹豐元年(1851)四月二十六日,曾國藩上《敬呈聖德三端預防流弊疏》。該奏疏批評鹹豐皇帝辦事務於瑣碎而疏於遠大、徒尚文飾而不講實效、厭薄恒俗而滋生驕矜等三大缺點。鹹豐皇帝於此疏大為不快,幾乎全盤予以拒絕。好在鹹豐並未責怪他,隻批評他“迂腐欠通”,同時也肯定他“意尚可取”。
這件事並未對曾國藩的報國熱情產生影響。任兵部侍郎期間,他再次上呈《議汰兵疏》,指出對付太平天國必須得有一支強大的軍隊,而綠營兵是一支不能打仗的軍隊:“吸食鴉片、聚開賭場……無事則激乎恣睢,有事則雇無賴之人代充,見賊望風奔潰,賊去則殺民以邀功。”曾國藩主張裁兵五萬,學戚繼光的練兵辦法,練出一支有戰鬥力的軍隊以消滅太平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