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您需要點什麼？”我放下手中的東西迎上去，那個人卻隻默默搖頭，又向店堂深處走了幾步，讓自己的臉完全隱沒在陰影裏。
我不再推薦，幹脆繼續擦我的水晶球，快擦幹淨的時候，卻發現那個人正一動不動的佇立著，能感覺到他的視線正注視著我。
“對預言水晶球有興趣？這顆是光暗四戰前的東西，算得上古董了。但魔族能使用的人很有限，畢竟天界也幾千年沒出過真正的預言師了。。。。我建議您還是選擇透視之鏡。”
我返身從櫃台上拿了一麵龍骨雕刻的鏡子給他，他卻看都沒看就示意我放回去。
耐心漸漸耗盡，正準備不再理睬，他卻突然開口說話了。
“這家店，改過名字對麼？”
是個成年男子的聲音，刻意壓得很低，聽不出什麼特征。我暗自叫苦——又是個麻煩。
“是。本店是合法經營的，不出售違禁物品，以前的非法存貨也都已經銷毀了。”
“這麼說，這裏以前是專門出售違禁物品的？”
我簡直要火冒三丈。
“我說過了，我們的店是合法經營。”
那個男人好像一點都沒有注意到我的語氣，微微轉了深，把臉藏到更深的黑影裏去。太陽已經下山，來自天界的枝形吊燈自動發出幽暗的光芒。
還是低沉到幾乎聽不到的聲音。
“這裏的招牌，從前是黑色的，旁邊有玫瑰。店堂裏都是紅色和粉紅色的紗，是不是？”
冰涼的感覺升騰上脊柱。
剛想下逐客令，他卻快步走到我麵前，動作敏捷到不可思議，我下意識的退後一步，身體在櫃台上撞得生疼。
他的動作帶起一陣風，在鬥篷揚起的短短一瞬，我依稀看到有微亮的紅色。
跟那天的女人如出一轍的動作，隻是在我麵前攤開的手掌裏，隻放著一顆不起眼的水晶球。
我伸手去拿，還沒碰到，手指就感到了劇烈的灼痛。
“要先開防護魔法才能碰。”
我開了小型的防護盾，才試探著拿起那個水晶球。
剛一碰到，球的表麵立刻泛出耀眼的紅光。
如今隻有天界才用水晶球封印魔法。
有紅光閃爍，這裏麵裝的，多半是火係白魔法。單單是這樣握在手裏，就能感覺到裏麵蘊涵的讓人畏懼的力量。
“這裏麵封印的是‘末日的黃昏’，施法者是梅丹佐。”
我的頭皮麻了。
聽他的語氣，就好象剛才說得不過是“這盤子裏裝的是烤蝸牛，製作者是卡德殿的大廚”。
但如果這個時候解開水晶球的封印，隻怕小半個萊姆城都要飛上天去。
他和上次那個女人一樣，恐怕都是來找同一件東西的。價錢倒是越開越高——隻是這麼盲目的搶奪一件連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讓人覺得頗為可笑。
果然無論什麼，一旦沾了路西法的邊就鍍了層金。倘若我真把那東西拿出來給他們看，這群人不吐血而死才怪。
隻是他不點明，我就得繼續裝糊塗下去，生意人嘛，難免要虛偽點才顯得有深度。
“如果是真的倒很稀有，不過本店向來不收購危險品。。。。。”
“我要拿它換一樣東西。”
“不好意思，本店隻接受現金及支票交易。”
“是一幅畫。”
這四個字一入耳，我臉上的笑再掛不住。
“十四英寸寬，八寸高，油畫，銀色鑲邊。”
我已經驚詫到說不出話來--他知道?!
“那幅畫還在的，對吧？”
因為急切而向前微探的身子，一縷紅發分明的滑出了兜帽。
高等魔族的發色，幾乎隻有黑棕兩種。
我低頭去看他的手，極美的形狀，修長而蒼白，然而又極度有力。
麵前的這個人，每一處線條都完美無匹，這世界上，應該不會有第二個如他一般的人。
“伊撒爾？”我試探性的叫了一聲，意料之中的看到麵前的人猛然僵直。
不再刻意遮掩，兜帽滑落下去，陰暗的屋子裏就像是點燃了一個火把。
海藍色的眼睛裏全是驚愕，整個天界最美的天使握緊了腰上的劍。
“你是誰？”
“我簡直搞不懂，”我笑笑說，“你是真的忘了呢，還是又把以前的事裝進個玻璃珠裏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