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當了天國副君,就算再也不似少年的模樣,他迷惑時候的那副白癡相還是跟以前毫無差別。

我耐心的提點他。

“我幫你寫過三十幾篇天語作文,還教你做過菜,吃過十四個你炒的蛋,幫你在希瑪廣場上點過蠟燭。”

頓了頓我又說,“你還欠我四個金幣沒還。”

“亞爾弗雷!”

我笑著點頭。

果然不一樣了,如果是以前,一定先尖叫著撲上來,再給我個狗熊抱。

現在連驚訝都這麼有副君的派頭。

可是無論如何,臉上的驚喜還是掩蓋不住。

驚豔的麵容裏,依稀還能分辨出當年那個輕狂少年的影子。

“亞爾弗雷,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汗到無語。“這話應該是我來問你的吧,米迦勒殿下。”

一聽到這個稱呼,欣喜的表情略微淡了些。

“那年你離開希瑪以後,發生了很多事。”

我了然的點點頭,“我大致都聽說過。”

“那你呢?怎麼會——”他眼神掃過我身後的黑色四翼,“怎麼會墮天?”

我聳聳肩。

“你知道我對耶和華不滿很久了,到處遊逛了幾年,正趕上路西法叛變,我幹脆也加入了。這些年在魔界過得不錯,最近倒是有點艱難,可是總比在天界好得多。”

一提到路西法的名字,有點鬆弛的表情立刻有緊繃起來。

“那幅畫是不是——”

門口突然一陣響動,嘈雜的腳步聲中有亂七八糟的呼喊聲,夾雜著不成調的歌聲越走越近。

我一把拉著他到後門口,“快走,墮天競技結束了。”

他把兜帽拉好,急匆匆的說,“我會再來的。”

幾乎沒時間把後門關好,就有一大群醉漢衝進了店門。

費力的打發了這群醉鬼,還得把一個非要再我店裏跳鋼管舞的女惡魔送回家,再折騰回店裏的時候我已經精疲力盡。

點上牛油蠟,搖搖晃晃的火光照得店裏的一切影影綽綽。

轉過巨大的掛鍾,是一個小小的暗格,我卸掉魔法防護,那幅畫立刻出現在眼前。

其實幾百年來,它一直掛在它最初所在的地方,沒有移動過分毫。

畫的中央是紅海萬丈的浮塵,天國階梯的盡頭,一雙水藍的眼睛溫柔的凝視著下方。順著他的視線,第一獄的荒原漠漠無邊。

路西法站在那裏,長發隨風飛舞,眼神像破碎的,黑蝴蝶的翼。

九天九夜的距離其實並不遙遠,在畫上就更加近,不過是輕移指尖的距離。

然而兩個人的眼神,卻像走過了億萬光年的路程,才能夠交彙到一起。

第二天的羅得歐加報上照例刊登了墮天日競技大賽成績,瑪門不參戰,騎士居然落到了亞巴頓手裏,而大巫師依舊毫無懸念。

今年的競技日,是曆史性的突破——沒有一個人上場挑戰貝利爾。

魔族的新君端坐在高台上,眼神凜冽,眼角的七顆鑽石閃閃發亮。

偌大的看台上,隻有他一個人,地獄七君的其他六人,都就座於他下方的位置,整整矮了十幾米。

這就是地位的彰顯——沒有人,能夠和魔族的王者平起平坐。

貝利爾還是從前那副瘦瘦小小的身板,在高空隻有他一個人,更顯得瘦弱,卻並不渺小。

我突然想起米迦勒來訪的那一年,地獄七君以北鬥七星的排列坐在看台上,路西法旁邊是微笑的莉莉斯,以及神采飛揚的瑪門。

米迦勒遠遠的坐在另一端,金羽燦爛如同聖浮裏亞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