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武大還有一位被劃為右派的研究外國文藝理論的張月超,也願回母校工作(張原為中央大學外文係高材生),匡亞明果斷地決定一起接受。

程千帆、張月超被聘至南大後,財務處在按哪一級職稱待遇發工資的問題上一籌莫展。因為右派帽子已摘,但工資待遇仍未恢複。南大黨委專門研究後決定:每人先按150元月工資發放。財務處仍為此款從何名目下支出而為難。匡亞明果斷表示:“從哪裏支出我不管,但每月必須先把這一筆錢發到他們手裏。”財務處堅決照辦了。

1979年初,中央下達甄別錯劃右派的決定,匡亞明立即讓中文係派員在正月初八前專程乘飛機趕到武漢,磋商為程千帆、張月超平反的手續,但關於程千帆的平反卻磋商無果而返。匡亞明專為此事呈請江蘇省長惠浴宇,由他寫信給當時任湖北省委書記的陳丕顯,請他出麵幹預,才圓滿解決了程千帆的平反問題。

中文係文革後第一屆係主任陳白塵,也是匡亞明從北京延聘來的,陳白塵是著名劇作家,創作了《歲寒圖》、《升官圖》、《烏鴉與庥雀》、《宋景詩》等劇本與電影劇本,享有副部長級待遇。但文革中被誣為“叛徒”,由中組部立案審查,當時尚未有結論。匡亞明深知陳白塵是一個忠誠的革命者、一個有才華的劇作家,甘冒風險,聘他南下就職,當時曾引起文化界、高教界不小的反響。

匡亞明慧眼識珠於風塵之中、伯樂相驥於困厄之境,事實證明了他的膽識與魄力。陳白塵、程千帆和張月超三位學者在南大重新煥發了學術青春,很快成為中文係的學術帶頭人,為中國古代文學、戲劇學等專業爭取博士學校授予權(前者還成為重點學科)作出了重要貢獻。程千帆曾動情地說:“是匡亞明給了我20年的學術生命,我終生感激他老人家。”

陋室生輝留佳話

上世紀60年代我國與原法屬非洲國家的交往日益頻繁,1964年中法建交,對法語人才的需求量激增,而當時能擴大法語專業招生的,隻有北大、北外和南大。匡亞明急國家之所急,應教育部要求,將法語本科的招生數由20人擴大為30人,並著手籌建法語專科,當年招生200人。當時既無教室,又缺師資。匡亞明果斷決定,要求後勤在暑期中趕搭起三棟簡易平房,在一個月內將校部機關從所住的庚字樓等三棟樓房中全部遷至平房,庚字樓等改造為法專教室。有些幹部覺得難以理解,私下嘀咕。匡亞明說:“為什麼我能到簡易房辦公,你就不能去?我有言在先,隻要我當一天校長,就要把好房子供教學科研第一線使用。”他說到就做到,從1964年至文革驟起,從複出至1982年辭去校長職務,校部機關一直在三排平房辦公,而他的校長“官邸”,是隻有10平方米的簡易舊房。在他之後出任代校長、校長的郭令智、曲欽嶽等,也在陋室辦公,直至20世紀90年代,才搬入北大樓。有記者曾寫了一篇《陋室生輝》的文章,記敘這一全國大學絕無僅有的佳話。

赤誠敢為天下先

法專的教室解決了,但法語師資仍無著落。匡亞明做出了一個在那個年代常人不敢想更不敢做的決定:到法國去請教師!他跟教育部長打電話,給我國駐法大使寫信,在國務院外國專家局的支持協助下,先後從法國、瑞士聘來20多位法語教師。法語本科、法語專科一下子辦得十分紅火。盡管文革中斷了招生,但南大培養的人才大多成為法語戰線的骨幹,有4位本科畢業生還先後出任我國駐外使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