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章 避難普林斯頓(6)(1 / 3)

為了建立這樣的“世界政府”,他首先寄希望於剛剛建立不久的聯合國的改造。他在給當時聯合國秘書長的信中,針對大國為自己的利益企圖主宰世界的局麵指出,減小安理會的權力,擴大大會的權力,要求聯合國是“人民的真正代表”,由人民直接選舉產生,我們就能期望代表中“政治家多一些,外交家少一些”。因為否決權使安理會癱瘓無力,所以他主張取消這種權力。他要求加強聯合國道義上的權威,積極建立世界政府,如果有些國家拒絕參加,可以先組織一個局部性的世界政府。

科學家為避免人類的悲劇,企圖建立“世界政府”的想法雖然在邏輯上是無懈可擊的,其高尚的人道主義性質也是不容懷疑的,而且通過政治對話和協商解決爭端的思想今天也越來越成為人們的共識,但社會生活是複雜的,一些懷有不可告人目的的政治家和野心家的陰暗心理是善良的科學家愛因斯坦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的。所以,他的想法一開始就具有空想的悲劇色彩。此外,誰研究原子彈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想去消滅、嚇唬別人,而不是為了使自己同歸於盡,這一點在他提出要麼共存,要麼同歸於盡時顯然忽略了。他的想法不僅注定了是空想,還不可避免地遭到了方方麵麵的攻擊。

這種反對首先來自美國。

華盛頓派了一位官方人士來警告愛因斯坦。那人告訴他說,在華盛頓某些圈子裏的人們“懷著驚異而不安的心情”注視著這位科學家在原子問題方麵對於“美國外交界的努力”持否定態度。那人給愛因斯坦做工作說:“我們盡了一切力量以求達成協議,但是俄國人不讓步……我們強大的戰略空軍是製止俄國侵略的惟一手段……”

愛因斯坦不無譏諷地說:“我們的強大的戰略空軍倒是非常準確地把烏爾姆城裏那家麵粉店的房子連根鏟下來了,不幸得很,那是我依依學語的地方!我們的空軍把和平城市卡塞裏變成了瓦礫堆,而且是在戰爭結束前幾個星期幹的。那天,在卡塞裏城的一所房子裏,普朗克身上蓋著碎石塊和石粉漿倒在那裏……您知道這位普朗克是什麼人嗎?不知道?他是本世紀最偉大的科學家之一。他在我們的空中禮品之下逃出他那把老骨頭來的時候已經87歲了……蓋世太保處死了他的兒子愛爾文……”

來訪者故意把這樣的話當耳旁風,繼續說道:“政府方麵的一些圈子裏,大家都在期待您采取積極行動,您是目光遠大地考慮問題的……”說話者見愛因斯坦早就思想開小差了,知道怎麼做工作都沒有用,隻好起身告辭。

更有甚者是對愛因斯坦的直接攻擊和迫害。1945年10月25日,密蘇裏州一位眾議員發言稱愛因斯坦為外國煽動者,說他想把美國投入新的歐洲戰爭,目的是進一步擴張世界共產主義,他說:“依我的意見,他破壞法律,應受懲罰!”那時,得克薩斯州的一個名叫“警察婦女團”的組織還要求從本城公共圖書館裏抽出並銷毀“600種共產主義書籍”,其中就包括愛因斯坦的《相對論》!不久,麥卡錫主義在美國泛濫起來,在美國大地上重新出現了當年德國法西斯搞的褐色恐怖。大批的特務充斥了大學、研究所和實驗室,使人感到壓抑、窒息。他怒斥:“麥卡錫主義就是美國的希特勒主義!”當紐約《工人日報》的通訊員、工人共產黨人萊文菲爾斯被抓進監獄後,他給這位遭迫害的人的妻子寫信說道:“……我認為,任何人不應該由於信仰和傾吐信仰而受到處罰。”

愛因斯坦最崇尚的就是民主、自由、人道和科學,最痛恨的就是專製和謊言。早在少年時代,在路提波德中學上學時,他就飽嚐了專橫之苦。後來德國的專製統治、現在美國的專製統治都使他恨之入骨。早在1942年在反對法西斯的肆虐時,他就說過:“……我相信我們現在終於可以盼望,有朝一日那些無法形容的滔天罪行都將受到懲罰……但是我還希望,即使是那些最為遲鈍愚昧的人現在也會清楚地看到,謊言和暴政終究是要失敗的。”

反對專製,崇尚自由、民主、人道與科學,必然要主張寬容。事實也正是這樣。1934年,愛因斯坦在剛逃離德國法西斯的魔掌後,為一家美國雜誌撰寫的一篇關於寬容的文章表達的就是這種意思:“……寬容就是對於那些習慣、信仰、趣味與自己相異的人的品質、觀點和行動作恰如其分的評價。這種寬容不意味著對他人的行動和情感漠不關心,這種寬容還應包括諒解和移情……任何一種偉大高尚的事物,無論是藝術作品還是科學成就,都來源於獨立的個性。隻是在文藝複興使個人有可能不受束縛地發展自己的時候,歐洲文化才在被打破令人窒息的停滯狀況方麵取得了最重要的突破。”“因此,最主要的寬容就是國家與社會對個人的寬容。為了確保個人自身發展所不可缺少的安全,國家當然是必要的。但如果國家變成主體,個人卻淪為惟命是從的工具,那麼所有好的價值就全部喪失了。必須先砸碎磐石然後才能長出樹木,必須先鬆土然後植物才能茁壯成長。同樣,隻有在人類社會達到足夠的開放水平,個人能夠自由發展自己能力的時候,人類社會才能取得有價值的成就。”因為雜誌的編輯堅持要對此文進行一些愛因斯坦無法容忍的修改,愛因斯坦後來把文章收了回來。故此文當時並未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