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我們會像汪驢一樣,指責她因為仇人武則天而寧願侮辱自己的生父,那是因為我們沒有看到她對武則天的感情有多麼深。就在他們回洛陽的第一夜,也就是他們相識的第二夜,上官靜兒就要把自己的身子獻給剛出獄的狄仁傑,那時她就愛上他了嗎?我看未必,她之所以這麼做,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天後有令”,再者就是她不相信狄仁傑說的那些關於天後的“壞話”,所以她甘願以身體一試。當狄仁傑推斷那來曆不明的一批殺手很有可能是國師派來的時,她反駁時說不是國師,同時又強調不是天後。這樣的情況發生了數次。
這說明,她的心裏時刻都裝著那個天後,她不允許別人詆毀天後,就像是她自己一樣,在她心底,她與天後已不分彼此。在她看來,天後對她如對親生女兒一般,天後就是她的親生母親。所以,當汪驢說是天後毒死了先皇時,她頓時暴怒,拔下發簪就刺向他的喉嚨;所以,即使在狄仁傑甘願為他吸毒赴死的時刻,她依然拒絕了他帶她走的要求,因為她不能離開天後;所以,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她還求狄仁傑不要怪天後,求他幫助天後破解焚屍案、鏟除六道組織。隻因為她已經沒有了父親,不想再沒了天後。說到這裏,我們還有什麼理由指責她呢?她隻是一個失去父親,不想再失去“母親”的小女孩!
上官靜兒的悲傷不僅如此,她對狄仁傑的愛也是矛盾的,痛苦的,因為她是國師,因為她的身後是武則天,而狄仁傑說過,這次回來他要查的就是國師,就是武則天。武則天要想成為一代明君,國師就必須得死。這就注定了他們之間的愛是一場悲劇。對於這一點,狄仁傑到最後才明了,而上官靜兒要比他知道得早很多。當狄仁傑將她抱在懷裏互訴衷腸時,狄仁傑說要查國師,她就立刻脫離了他的懷抱,當狄仁傑叫她不要擔心,他很有把握時,她卻說她沒有把握。也許,那個時候她就已經意識到日後的結局了。他們本不該愛的,可是那時知道這一切已經晚了,她已經不可救藥地愛上了他,就像他不顧生死地愛上她一樣。
愛是瘋狂的,不可理喻的,超脫於生死之外的。當狄仁傑為上官靜兒吸毒後,她醒來時,沉默著,猶豫著,幾次欲言又止後終於開口問他,這麼做值得嗎?他說,值得。當狄仁傑在與她假扮的國師對打中口吐鮮血時,她再次問,這麼做值得嗎?他卻想起她,而後嘴角輕揚地說,值得。我猜,上官靜兒此時心底一定也在問這個問題,為了這樣的男人去死值得嗎?狄仁傑給出的答案,也就是她心底的答案,值得。所以,當狄仁傑擯棄了那些冠冕堂皇的托辭,擯棄了自己最看重的尊嚴,隻為了要救她,而揮動亢龍鐧擊中毫無抵抗的她後,她一臉笑意,滿足地死在了狄仁傑的懷裏,已然沒有絲毫的遺憾。她自知必死,卻選擇了這樣的方式去死,她隻想證明,在她愛的人心中她是最重要的,他為了她可以放棄任何事,他那句“值得”是真心的,僅此而已。
——這是怎樣一個女子?我讀不懂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