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說了這麼多,口水幾乎可以漫過金山寺了,我卻始終沒有提及全書的一個非常關鍵的人物,本文的女一號上官靜兒。原因無他,隻因為她是一個典型的小女人,而我是個男人,我擔心自己讀不懂她,或者說不能完全地讀懂她,反而會曲解了這個人物。
身穿黑色緊衣時,她月光般清冷如水,一襲白色長裙時,她異常美麗動人,前一次她冷若冰霜,長鞭揮舞間取人性命,後一次她卻曲線玲瓏,連一向鎮定的狄仁傑也不知不覺怔了神兒。我不由地反複在問:她是怎樣一個女子?
這個女子很傲慢,不必說她在初遇時如何對待狄仁傑的,也不必說她在左親王李宵府上的霸道,單說她對提出聯手的裴東來的那句“你不配”就足夠說明這一點了;這個女子很要強,當她身染劇毒昏迷後,醒來的第一句話居然是不想狄仁傑為她而死;這個女子很誠實,當她依據權杖的不同指明六道三個頭領的身份時,狄仁傑問是她發現的嗎,她很坦然地說是裴東來發現的;這個女子很天真,很容易相信別人,比如武則天,比如狄仁傑,救裴東來那一次,狄仁傑隻是簡單的幾句話就把她哄住了,她卻還耍小聰明地問:“是天後的人?”;這個女子很衝動,當著狄仁傑的麵脫衣服那事就不說了,就說她在李宵府上那次,說著說著就要動手開打了,殊不知敵眾我寡,狄仁傑也說了,他們討不到便宜的;這個女人也沒什麼智慧,每次參與查案都是說些無關緊要的話,一旦要做決斷的時刻,她總是問狄仁傑這個該怎麼辦,那個該怎麼辦;這個女人也沒什麼辯才,當遇見那個假國師時,她隻會說“絕不可能”,而汪驢說天後毒死先皇時,她除了要殺人隻會指責汪驢胡說,還有當狄仁傑一定要查國師時,她隻是毫無理由地哀求;最要命的是,這個女人還很傻很傻,傻到跑去送死,可憐大好年華就丟了性命,還是死在自己愛的人手裏。
如果說讀第一遍我隻讀到了這些流於表麵的東西,那麼第二遍、第三遍甚至更多遍地仔細品讀後,我才發現,我不該如此草率地對待這樣一個深陷多重感情漩渦中的堅強女子。當看到那個孤獨躊躇在窗前的纖瘦身影時,何止是狄仁傑,誰能不為之心生憐惜呢?她這個被假國師稱作小女娃、被鬼醫喚作小姑娘的小女人,又如何能擔得起來自親人、恩人和愛人三方麵的感情壓力呢?
雖說上官靜兒不知道親生父親上官逢意是一個怎樣的人,但是從書中我還是能夠感受得出她對於親人的思念的。否則,她也不會保持著父親房間裏的擺設如八年前一樣。每逢月圓之夜,本是合家團聚之時,她獨自步入父親的書房,望見那柄名叫“驚鳳”的檀木長弓,不知道她會有怎樣的哀思呢?不過,這一切起初都是建立在天後的謊言之上的,她一直以為自己的父親是因逆反通敵而被殺的,他的墓在陵山。直到她在落日山看到那荒草間孤墓石碑上的刻字,她還是滿臉不敢相信的表情。從狄仁傑口中道出的事實真相,幾乎完全顛覆了她內心那個原本不算複雜的感情世界。她在贏回一個英雄般的生父的同時,還必須接受一個欺騙她的“養母”,如果接受了這個事實,那個女神般的女人在她的心底,就會像那通天浮屠般瞬間傾塌。在感情上,她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的,所以後來汪驢提到她父親時,她依然在問她父親是不是逆反通敵而死的。汪驢的話是她最不希望聽到的,於是她的內心開始翻江倒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