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荼捏起桌上的一塊點心丟進嘴裏,“介紹一下?”話是對著高如軒的,眼中星火點點卻隻望對麵那個手執木色雕葉花瓣狀杯子的男人臉上看去。
是了……剛剛葉荼為他倒水時,他竟低頭寬大的袖袍宛如遮天的碧葉拂過桌麵滿袖清香,白皙的五指緩緩從腰間的錦囊中掏出一個木製小杯,行雲流水神色依舊。
他這是嫌棄自己杯子,葉荼心中憤恨不平,縱是你長得……呃,是有點那麼好看,但也不能如此沒禮貌。
男人低眉緩緩轉動著手中的杯子,到像是沒事人一般,然後抬頭平靜的看葉荼一眼,又低頭從錦囊中掏出幾片茶葉扔進去。
葉荼氣的砸桌,對著高如軒吼道:“啞巴了,介紹一下。”
高如軒一個激靈,連忙收回剛剛看某個男人變的呆滯的眼神,手握拳抵在嘴上,掩飾性的輕咳一聲正色道:“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江湖中傳聞妙手回春的神醫:木清寒。”他的聲音在喊那人名字的時候分外高興,似乎在昭告一件屬於自己的寶物。
葉荼若有所思的看高如軒一眼,拍著他的肩膀肯定的點點頭:“眼光不錯。”
高如軒臉上似乎有些不自在。
“哐啷”一聲,兩人回頭看去,木清寒手上的木杯忽然掉下來,虧的杯子已經沒有了水,隻有點點茶渣落在白玉般的石桌上。他眉頭一頓然後緩緩撿起,臉色依舊的又倒一杯。
葉荼乍然。
木清寒的長相果然配的上他的這個名字,一雙淡眉中點點淡漠與疏離,別人那是文雅如玉他卻是清冷寒目。清秀的臉龐泛著點點秀氣,滿身的寒氣又像是刻意偽裝出的冰涼玉衣。他抬頭,眼中點點藍意宛如碧藍的天幹淨明麗,如此糾結又可愛的一個人。
“這一趟去的可還滿意!”葉荼抬手扣著桌上不知什麼時候濺上的灰塵。
高如軒偷看木清寒一眼,點點頭道:“不錯。”
“接下來可有打算?”
高如軒身子一頓,猶豫了片刻問道:“我哥他……他怎麼去邊關了?”
葉荼如墨的眸子又緩緩沉了一分,宛如掉入深淵的發絲,摸不著看不見,她搖搖頭:“我知道的時候他已經走了。”
“你們?”高如軒皺皺眉頭,“怎麼了?”
葉荼苦笑一聲,看向對麵那個垂下眉的男人他正低著頭吹著杯中的茶葉,“你們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高如軒看了眼木清寒道:“我們打算去邊關,哥走時留了信給我們。”
葉荼心動,轉頭看他喜道:“正好,我也去。”
“你去?”高如軒皺皺眉。
葉荼還在想要如何解釋。
那邊高如軒已經回道:“好。”
葉荼一愣沒想到他竟不問原因。
“你自有你的原因。”高如軒看著葉荼眼前的青花碎玉杯輕聲道:“我又何必過問,明早晨時一刻城門處見。”
木清寒抬頭看了一眼葉荼,眼中升起點點疑色卻什麼話也沒問。
牆上的藤蔓風吹過綠葉層層疊疊,宛如滔天的綠浪掩麵撲來,昨晚剛下過雨,便是空氣中也是清新的味道。
葉夫人伸手扯下來一截藤蔓,坐在亭中手指成花不消片刻,便是一頂綠意盎然的涼帽,她長久的歎口氣。
葉荼心一酸,伸手慢慢的蓋在她手上,隻覺冰冷的沁心。她輕喊聲:“母親。”
“你小時候最喜歡我給你編的這種草帽。”葉夫人垂下眼看著手中的東西,“那時候是夏天,你看見別家小孩頭上都頂著一個,你便哭著向少兒要。結果你那個手笨的哥哥編出來的實在醜的厲害,你不戴哭著回來向我哭訴,我興起便隨手編了一個給你,後來每個夏天我都要給你編不少,技術竟一年比一年好。”
葉荼低頭,恍惚中想起年少時,自己的母親也是這般手巧的編出許多不同的中國結、手鏈哄自己高興,天下父母心,她抬頭低低的喊一聲:“母親,我會回來的。”頓了頓又道:“哥哥和父親也會回來的。”
“你看那時我還說著你想走便走,可現在……”葉夫人深吸一口氣聲音暗啞:“到你真走的時候,又有些舍不得了,我真是越活越沒出息。”
葉荼眼中模糊一片,喉嚨苦澀說不出話來,哥哥走了沒幾月自己又要離開,心中不舍萬千,彎腰將頭枕在葉夫人腿上的草帽中,伸出手緊緊的抱著她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