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1 / 2)

一場秋雨一場涼,連著幾天滴滴答答細雨斜風,秋老虎去的無影無蹤。ucxsw.com/

我在水榭涼亭裏摹字,幾天便把蕭府裏的宣紙用得一張不剩。

第一天王勤捧著我在涼亭裏大半日的成果去庫房珍藏,半道撞上張媽。一牆之隔我恰聽見張媽大呼:“哎呀,好好的宣紙,一兩銀子買不到幾張,誰在上麵鬼畫符?作孽呀!”王勤氣道:“頭發長見識短,這是狂草!”

第二天,王勤在遊廊裏遇到張媽,張媽從他懷裏挑了副字:“老王,爺今兒又練字?這副好,比昨兒的更好,好工整的狂草。”王勤頓了片刻,有點抓狂:“這是隸書!”

又一天,張媽端了碗參湯送到涼亭,王勤正在收拾字幅,他十分平靜地搶在張媽之前開口:“這是行書,不是草書隸書,更不是鬼畫符。”

一口參湯嗆得我胸疼。

今兒雨還在下,密密匝匝,我也還是在水榭裏摹字。

簪花小楷。

涼風劃過碧水,蕩起一湖碧波。雨珠打入湖麵,濺起水花無數。

聽亭外風雨,涼風拂發,落筆生花。

王勤不知何時進的水榭,我擱筆磨硯看到他懷揣著澄心堂的宣紙靜靜站在一旁。

“這麼快就買回來了?”我道。

王勤將紙小心放置桌案一旁,接了我的手邊磨硯邊瞟眼,“簪花小楷,這才叫簪花小楷哪。輕靈飛揚,秀美之姿非比尋常。爺今日的心境一定是靜如止水。”

我不掀眼皮繼續用小楷抄兵書,道:“怎麼,我前幾日心潮澎湃?”

“……爺今兒的小楷惟妙惟肖,前些天的草書也十分了得,狂草的精髓都教您摸透啦。”

我蘸了蘸墨,接著落筆:“那你是想看狂草還是小楷?”

王勤喏了半響:“哪個都不想看。”遂又咂著嘴自言自語:“……人都到哪裏去了,該來的時候不來,不該出現的時候紮堆。”

他神神叨叨沒個完,我擱了筆,撫額:“王勤,你有什麼怨言?”

王勤扭扭捏捏好半響,終於眨著無辜的老眼道:“爺,為什麼這些天都見不到那些個李大人莫大人柳大人諸如其他大人來府上?”

“怎麼,你找他們有事?”我淺酌小酒一口,淡道:“不是每個人都像我一樣有閑的。拓拔野這個準駙馬進京才沒幾天,需要很多人照料。”

王勤再扭捏,“前天好容易來個葉老板送茶,您又恰好小憩……爺,書法可以修心養性,確是不錯。不過,老奴以為您的脾性心性已經當世無人能及了,不需要再養……再養下去,恕老奴最笨詞窮,再養下去相國寺的住持在您麵前都該自慚形穢了。”

我挑了挑眉,沒吭聲。

他接著道:“要是有人來邀您出去賞山賞水好吃好喝就好了。”這話他倒是一點都不扭捏,口齒伶俐一氣嗬成。

……我發現我很難自若的扯出笑容:“王勤,我作甚要那幾個作陪?賞山賞水好吃好喝,你也可以。”

王勤一臉受寵若驚:“爺,您說真的?不會嫌棄老奴這張臉太煞風景?那老奴即刻安排畫舫城外遊湖,下著小雨泛舟湖上,正是戲裏說的那個,呃,煙雨蒙蒙的情調。”

他打著傘顛顛的跑了,像是怕我下一刻會反悔。如果真那樣,王勤就太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