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王勤張媽正領著一幹仆從清掃門前積雪,我見了也想上前幫忙,無奈他們把掃帚當做寶貝似地攥在手裏死活不肯給,我隻得作罷。UC小說網/
一頂官轎直直的衝著蕭府而來,落於門前。我雖不情願,也隻得承認當下的京官膽兒真肥,哪裏水渾往哪裏趟。
這轎子真……庸俗,轎身居然鑲嵌琉璃珠,看著不似李不讓那厚臉皮的了。
“公卿大人,別來無恙否?”富態的身子朝我屈了屈,來人笑得不可為不蜜:“多日不見,老夫掛念得緊。”
……你哪位?
王勤大概是瞧出了我的苦惱,湊在我耳邊一整低估,我了然的看向那張油光可鑒的大餅臉,心道:天理不公。
為甚潘貴這等無所建樹的貪官,巨貪,可以活得這般如魚得水?就因他是雍王爺的老丈人,半個外戚?那我還是當今的親舅舅,整個名正言順的外戚。
“公卿在掃雪?蕭府到底是大戶,老天爺都厚待,積雪都較尋常人家厚上一尺。”潘貴不無遺憾的唏噓:“老夫今早起身,府裏一片雪花沒瞧見,那些個狗奴才,手腳太麻利。”
看他盯著我家門前的雪堆,似乎真的十分羨慕,我且……成全了他吧。
一抬手,雍王老丈人頗為龐大的身軀倏得飛了出去,仆從們尚未有所反應,“噗”一聲跌落雪裏。
“你既這般喜歡,本公準你躺在上麵盡情享受。”我淡笑著。
不是每個人的出言不遜我都會忍的。
李不讓登門恰好撞見潘貴呆愣在地上,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狼狽模樣。
“喲,潘老,怎麼在雪上坐著?哪個不要命的教你遭這等罪?”
李不讓絕不是什麼好鳥,站著一旁盡說風涼話,絲毫沒有伸手拉人一把的念頭。偏偏這廝閑話說得嘴酸,有人還較了真,掙紮著爬起來,感恩戴德的鞠了個大躬。
我猜雍王那老丈人本是想在權勢正盛的宰相麵前詆毀我一番的,怎奈接獲我一道刀眼,便識趣的閉了嘴。
這人都是個賤骨頭,進水不犯河水的安生日子不過,非得討了打心裏才舒坦。
“潘老今日也是來蕭府作客的?”李不讓瞧了瞧氣鬱的潘貴,又瞥了我一眼,一副了然的模樣。
“不,老夫隻是路過,有事在身,別過。”匆匆拜了李不讓,又心不甘情不願的朝我一禮,一茬無聊鬧劇就這麼結束了。
大清早的,晦氣。
“公卿。”
“李相。”
相互恭敬地給對方拜個禮,每次見麵我們都是這麼開場的。
等了片刻不見我請他進門,李不讓有些按捺不住,“外麵挺冷,我們進屋說話。”
貌似他強了我的詞。
我將前次與李不讓見麵的情景從頭憶到尾,篤定不曾說過邀他到府中作客的話,哪怕隻是句客套都沒有,就不知他剛才作客之言從哪裏來。
“李相方才作客一說本公很詫異。”
“咳,你我都這麼熟了,公卿如此計較豈不讓人心寒。”沒有一丁點反省的意思,我聽出來了。
為官有兩樣必須之技,其一,臉皮厚,其二,心黑,此乃厚黑之說。不用說李不讓練得如火純清。
我隻好訕訕的將目光移向李不讓身後的年輕人,李不讓見了馬上笑道:“公卿,本相為你引見,這是新任的禦史中丞。”
難得他這麼痛快幹脆,沒跟本公長篇鋪墊,深合我意。
“飽讀詩書,壯誌報國的寒門學子,非一般豪門紈絝子弟可比。”李不讓稱道。
“嗯,不錯。”順勢一溜嘴,心中突生一股悔意,他說得豪門紈絝子包含我和他自個兒麼?不論怎樣,本公是不承認的。
“見過公卿。”那禦史中丞確實相當年輕,眼神清澈明亮,渾身透著股雲淡風輕的幹淨清新。
這方氣質進禦史台?轉念一想,正該進禦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