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我客套的招呼一聲,腳步下意識的遲疑。ucxsw.com/
“公卿大人。”李不讓起身朝我恭敬的一躬身。定國公實權沒有,名號卻是甚響,帝王之下,百官之上,離皇族就差那麼一丁點了。
“李相不必多禮,請坐。”我堪堪落坐,才端了茶杯,抬眼又為眼前充滿豪氣的品茶景象小小驚訝了片刻。
“李相果然如傳聞一般,”我頓了頓,收刮了幾個比較委婉的字眼:“舉止豪放……不拘小節。”
撇了眼對麵發不束冠,寬袍敞胸,長腿八叉之人,我平靜的喝了口茶。
百官之首,群臣楷模。
李不讓笑容頗為可掬:“哪裏,過獎。”然後,一仰頭,一杯茶水入喉。
“咳,悠著點。”倒不是心疼茶葉——雖說是今年的貢茶,大概也是我最後一年享受。我擔心的是李不讓的身體,這麼個喝法,待會兒得上幾趟茅房?
“不礙事。”手捏空杯往後一伸,張媽識趣地續上茶水,“這天真冷,不多喝幾杯熱茶暖身,本相隻怕過會兒腳凍了,站不起身。”笑意從唇邊至眼梢。
他這是在諷刺本公家窮?
“老奴失職,忘了生炭火。”一旁的王勤臉黑了大半,抖動著發白的胡須,“老奴這就去。”
我暗歎,這下我那老管家怕是死心了。
王勤心裏想什麼我豈會不明白,急切的催我麵見李不讓,不就是希望結交了這皇上麵前這大紅人,日後好重整蕭府麼。
隻是,我跟李不讓非親非故,點頭之交都算不上,他又怎會為我而冒犯天顏,外加跟整個朝廷過不去。
“王勤,本公不冷,不必生火了。”我淡笑道:“今非昔比,木炭得省著用。”
王勤愣愣的看了看我,耷著腦袋站到我身後,他幼年即入蕭府,大概從來沒遇到今日這般難堪的場麵。
於心不忍,往後比眼下更難堪的場麵可比比皆是。
一回頭恰好瞥見李不讓眼低一抹意味深長笑意,他的官風我遠在邊關的時候就有所聞,這人……不接觸也罷。
“李相一早拜會本公可是有事?”早一刻問明來意,便早一刻打發他走。
“本相這番打擾不是大事,也不能說是小事,公卿不妨猜上一猜。”他饒有興致的笑了笑。
我掃他一眼,挑了挑眉,靜看杯中茶葉一片片浮起,沉下,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除了耐性。
一言不發的聽他東拉西扯,滿嘴廢話,我從容的吃完一碗餛飩,抹了抹嘴,不解他為甚這般厚待我,他幹脆果斷,雷厲風行的武將作風去哪裏了?
京城三歲娃娃都曉得如今的宰相是身居文職武將風貌。
瞥一眼漏壺,打定主意不做聲,就看他打算婆婆媽媽到何時,午時已過,他都不介意空著肚子看我吃東西,我介意啥。
最後一塊桂花糕入口,李不讓終於磨唧著將他此行目的鋪陳出來。
“來看我?”我跟他有這麼好的交情?
“正是。”李不讓點頭道:“本相此行就是來看看公卿……和蕭府的。”
我平靜的看著他滿臉的笑意半響,道:“王勤,取兩柄傘來,我領李相在府裏轉轉。”
“知我心者,公卿也。”李不讓一聲感歎,似乎甚為欣喜。
“爺,現在?”王勤轉頭望了望漫天的雪花,很是遲疑。
我點了點頭,他便微駝著背取傘去了,臨出門時撇頭憤憤地瞪了正喝茶的李不讓一眼,被我瞧個正著。
暗自搖頭,怨他作甚?
蕭府已被抄個幹淨,當日掘地三尺的痕跡猶在,陛下還有什麼不放心麼?特許保留的幾畝薄田在京城郊外,不知道是否也要帶李不讓看上一看。
“公卿,這前庭本相已經看一上午了,就免了吧。”李不讓瞟著中庭道。
“一切隨李相。”我淡然的在前邊給他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