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作人最早接觸佛經是在南京求學期間。當時是1905年,周作人剛剛大病初愈,又經曆了祖父去世的打擊,所有這些都引起了他對人生意義的重新思考,於是他讀起了佛經。從這以後,他又陸續買了不少的佛經典籍,其中包括《四分律藏》、《薩婆多部毗尼摩得勒伽》、《大比丘三千威儀》等等。
至於佛經的影響,他與許多讀佛經的人所走的卻不是一條路,他舍棄了佛經中玄虛的一麵,而隻是把它當作一般的書籍來讀,從中所得的也隻是在文章和思想兩個方麵,因此這種取道便具有了雜學的性質。
他認為,佛經最可取的便是它的文學性,其中以鳩摩羅什法師為代表的兩晉六朝的譯本最具文情,那種駢散結合的文體,因新的要求而興起,但能恰好地利用舊文字的能力去表現新的意思,這實在是一種不凡的成就。早在19世紀30年代,他在北京大學任教期間,就曾講過幾年的六朝散文,後來想添進佛經這一部分,擬定為佛典文學,卻因時事突變,計劃流產。
關於佛經思想上的影響,他所汲取的隻是裏麵的佛教精神,但這種精神並非“甚深義諦”,而是印度古賢對於人生的一種廣大厚重的態度,它與儒家相通,但更為徹底。最令他感動的是那一節菩薩投身飼餓虎經,在他以後的記憶中,“投身飼虎”的意象曾不止一次地顯現於他的腦海裏,而且他還在自己的作品中曾不止一次地提到過。當然,佛經思想對他的影響還遠不隻此。他在日記中曾有過這麼一段記述:“世界之有我矣,已20年矣;然20年以前無我也,20年後亦必無我也。則我之如我,亦僅如輕塵棲弱草,彈指終歸寂滅耳。”這是他對佛經思想最初的領悟,而這種“人生無常”的宿命觀也影響了他的整個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