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1年,周作人入南京水師學堂學習。學堂設有數學、物理、化學等“洋文課程”,但所有這些並沒有真正引起他的興趣。如果說幾年的學堂生活在某一方麵使他有所受益的話,那就是他得到了英語這塊“敲門磚”,因為正是靠了這塊“敲門磚”,他才能有機會將自己的雜覽與雜學的範圍進一步擴大到更廣闊的領域。
1906年,周作人被政府派往日本學習土木工程,然而一到那裏,他卻全身心地開始為自己營造起一座“象牙之塔”。他如饑似渴地讀了戴恩的《英國文學史》和該萊的《英國文學裏的古典神話》,並第一次從中獲得了神話方麵的基本知識。這以後,他便與神話結下了不解之緣,又買來了安德魯?朗的《習俗與神話》和《神話儀式與宗教》、阿波羅多斯的原典、福克斯(W.S.Fox)與洛茲(H.J.Rose)的專著、哈理孫女士的希臘神話論考及宗教各書等等,再往後便是對神話的大量介紹和翻譯了。
周作人在希臘神話譯介方麵的情況上文中已作了詳細的介紹,這裏我們再來看一看他對神話學的具體考察與研究。
一般認為,神話的價值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麵:一是民俗學上的研究價值,即神話中的看似荒誕的故事實則是先民生活的真實寫照,神話的研究具有普遍意義,它可以幫助我們了解整個人類從幼稚走向成熟的進化過程;二是文學上的研究價值,這也是周作人最關注的一個方麵。
關於神話的文學藝術價值,周作人指出,神話一類大同小異的東西依照其性質大致可劃分為4種:一、神話(Myth),二、傳說(Leg end),三、故事(Anecdote),四、童話(Fairy tale)。神話與傳說形式相同,但前者是宗教的,講的是神的故事,後者是曆史的,講的是人的故事;傳說與故事也相同,但前者是曆史的,講的是半神的英雄,後者是傳記的,講的是人間的英雄。這三者可以歸作一類,其中人與事並重,與更具有文學性的童話的重事不重人有所不同。
關於神話中的怪誕現象,周作人也作了詳細的介紹。
對神話的解釋有退化與進化新舊兩大派別,其中又可細分為5家:在退化說中,曆史學派認為一切神話皆源於曆史事實,因年代久遠而遂致訛傳流為怪誕,譬喻派認為神話假借具體事物,寄托抽象的道德教訓,因傳論失其本意而成為怪誕故事,神學派認為所有神話皆為《聖經》故事的種種繁衍形式,言語學派在4派中最有勢力,認為神話皆起源於“言語之病”,用自然現象來解釋神話中的一切怪誕故事;進化說中的人類學派以人類學(Anthropology)為依據,證明一切神話均起源於習俗,這是一種立論最為有力的神話解釋學派,關於這一學派及其發起人安德魯?朗,周作人曾不止一次地作過詳細的介紹。周作人對神話的考察力求全麵地將西方有關神話的研究方法及現狀係統地介紹給國人,以促進國內的神話研究健康地發展。
周作人指出,我們所以要研究神話,就是要懂得祖先的思想和故事,此外我們以文學的眼光來研究神話,也是極有價值的,又從心理上來看,那更是不可漠視了,所以我對於神話與對於其他科學是一樣看重的。
還有一點值得注意的是,在對神話問題的考察過程中,周作人不僅將達爾文的進化論學說引入其中,而且還介紹了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學說,這在當時不能說不是一種相當超前的新朝。
周作人對神話的雜覽與研究當然不能排除個人愛好這一因素,但就客觀上而言,他對神話的總體性介紹以及所翻譯的大量希臘神話作品,所有這些無疑增加了一般人對神話的正確認識,並對我國的神話學研究起到了撥亂與推進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