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漫步在法蘭西文苑裏(1 / 3)

作為世界文學寶庫的重要組成部分,法蘭西文學也曾對中國文學產生過深遠的影響。同英國文學一樣,法國文學史上也不乏一大批世界一流的作家,法國文學也是世界各國文學中思想內容最為豐富、表現形式最為多樣的文學之一:

法國文學是世界各國文學中間最豐富,最多變化的文學之一。它的影響是二重的。它保持著世界傑出思想家的愛好,不僅由於它的形式的優美,表現的細致,而尤其由於這種文學處處從人的觀點出發,而且始終沒有與人分離。但法國文學在世界裏麵以其形式為人接受是限於比較少數的人,而它所包含的思想在近代社會裏麵所激起的波瀾卻是非常廣闊的。這是人本主義活的標誌。我們的新文學運動自始即和法國文學發生關係。盧騷、伏爾泰、都德、佛羅貝爾、莫泊桑、波特萊爾、左拉、羅曼?羅蘭、紀德、巴比塞……這是信手拈來的幾個名字;法國文學對於我們的這種影響,俄國文學對於我們的影響有時比它或者更為熱鬧,然而不及它的經久而且普遍。而這種影響,無疑的,也比較偏重在思想方麵。

就其影響而言,應該說法國文學展示給我們的是一種雙重的特征:其一是它的形式的優美與表現的細膩,而正是這樣一種特征才使它長期以來一直對全世界眾多的文學家產生了不可抗拒的吸引力,此外更為難得的是,這些形式與表現處處從人的觀點出發,而且一如既往地保持著人本主義經久不衰的魅力;其二是它所包含的深刻的內容與思想,比較而言,形式與表現則尚在其次了,因為隻有在思想的作用下,才能產生廣闊的社會波瀾,可以這樣說,法國文學所蘊涵的深邃的思想是人本主義的最鮮活的體現。總之,無論是盧梭、伏爾泰、左拉,還是福樓拜、莫泊桑、波德萊爾,所有這些名字在世界文壇上都占有不可取代的一席之地,他們的作品與思想也對中國新文學的發生與發展產生了不可磨滅的影響。與其他民族文學相比,法國文學對五四學人的影響更多地表現在思想方麵,而且這種影響也更為深刻,更為客觀與冷靜。換言之,對於以周作人為代表的中國現代作家而言,在經曆了俄國等其他民族文學譯介的狂熱之後,無論是伏爾泰的自由平等、盧梭的浪漫感傷、左拉的自然主義,還是福樓拜的憂鬱、莫泊桑的悲觀、波德萊爾的詭俏,所有這些都使得他們以一種更為靜觀的心態沉浸於法國文學寶庫裏。

一、直麵福婁拜、莫泊桑師徒

綜觀周作人的法國文學譯介活動,也可以看到上述所謂的“二重”的特征,而就是在這“二重”的特征裏,周作人首先從莫泊桑的自然主義小說中找到了默契。他介紹了作者的《小洛克》、《羊脂球》和《一生》等小說,尤其對《一生》中所用的手法給予了高度的評價,稱“其描寫新婚之夕,蜜月旅行之止宿,女欲得子問計於牧師之一節,皆坦然直書,不加諱掩。顧誦其書,如披的記載,覺其但以事實示人,不涉遐想。予嚐戲稱之為‘正經淫書’。”《一生》中運用了對“卑下的事實”的直白描述,這應該是為自然主義小說特有的表現手法,然而這種手法卻常常為人們所不屑,如英國的數種譯本就將此類情節如數刪去,由此周作人希望中國讀者能正確理解這種手法的運用,希望本書在中國能夠有個不辜負作者的全譯本。

我們知道,莫泊桑曾師從於福婁拜,福婁拜不僅是寫實主義的創始者,而且又是以寫實為主要手段的自然主義的啟示人。對於這樣一位法國文壇上的先驅人物,周作人自然也會不惜筆墨作一介紹的。比如在《三個文學家的紀念》一文中,他就首先提到了福婁拜,稱他的《包法利夫人》開了自然主義的先河。他引用丹麥評論家勃蘭特思的話說:福婁拜的性格是由兩種分子合成的,那就是“對於愚蠢的火熱的憎恨,和對於藝術的無限的愛”,而“這個憎恨,與所有的憎恨一例,對於所憎恨者感到一種不可抗的牽引。各種形式的愚蠢,如愚行、迷信、自大、不寬容,都磁力似的牽引他。他不得不一件件的把他們描寫出來”。對於福婁拜,周氏似乎給予了從未有過的推崇與讚譽,稱他是冷靜與敏感、愛真與愛美的“冷血的詩人”,而這“冷血的詩人”兩個字,“以前還未曾聯合在一起,在他才是初次”,“他不但不愧為莫泊桑之師,也正是以後與當來的詩人之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