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良的眉頭似是聚著一絲陰翳,卻並沒有對我發作。隻是接著淡然說道:“公主到底想說什麼?”
我轉過頭去看著雲良,雪花越來越大,一瓣瓣從他的眼前飄下。他的瞳仁漆黑如墨,能夠清晰地映出每一朵劃過眼前的雪花。
我在雲良的眼睛裏,也看到了我。看著看著,我就忽然笑出來了。
雲良的眉頭微蹙,“你笑什麼?”
我道:“我在你眼睛裏看起來很小,小的一瓣雪花從你眼前飄過,都能將我的影子整個遮蓋。”
“因為劃過眼前的雪花離得近,你離得遠了,所以就會是這個樣子。”雲良點頭說道。
“是啊,人說眼見為實,眼睛是不會騙人的。”我若有所思地說。
雲良又點點頭,問道:“公主剛才想說什麼?”
我想了想,笑道:“就在這裏安營,讓大家休息吧。”
雲良的目光看著前方,神色堅毅地說道:“這一點小雪,豈能阻住路程。就算下了風暴,今日也要趕路。”隨即側首對我說道:“你坐在轎中,吹不到風雪,隻管放心吧。”
我輕輕一笑,說道:“是啊,我是應該放心了。這雪隻會越來越大,這麼大的雪,路上總該不會遇到什麼南蠻子、北蠻子了。”
雲良倏地勒住了韁繩,同時縱身下馬,飛身落在我的馬車前,止住了馬車前進的步伐。
轎子窗戶上的錦繡帷幕從手中滑下,雲良這樣的反應……看來我所猜想的,都是真的。
嘴角是淡淡的笑,沒有歡喜,沒有淒涼。我心中也的確是,不知道該歡喜,還是該淒涼。
“你在說什麼?”雲良在轎外,聲音冷然。
“無他,隨便說說罷了。”我在說什麼,雲良你的心裏又何嚐不是一清二楚呢?又何須這樣攔住我,向我質問呢。
“你告訴我,你到底想說什麼!”雲良的聲音帶著被壓抑的怒氣。
“你就當我是在亂說吧。你知道,我腦子不清楚,是會胡言亂語的。”其實我知道,我的腦子真是清楚極了。我看到了以前看不到的東西,想到了以前想不到的事情,比之沒有失憶的時候,我的腦中實在是清楚得太多了。
轎門上的軟簾被一把扯下,發出了錦緞被撕裂的聲音,門簾上帶著夾層的棉絮,使得這樣的撕裂聲音格外帶著悶鬱,就好像,是一把撕裂了某種皮革一樣,或者,是撕裂了一層血肉模糊的人皮。
我被這樣的聲音嚇得心驚,那紅色的撕裂的軟簾,讓我無端又想起了誅心血淚的話。
心裏是一陣難言的疼痛,似乎跟這破碎的聲音引起了某種共鳴。
我的手緊緊捂在心口,心髒還在好好地跳動,是那種有些讓我熟悉的尖銳刺痛。而這種難以形容的疼痛感覺,卻是來自於胸口的一道傷疤。
軟簾落下,雲良的臉出現在我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