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施塔特城,乃是紀元1001年神英帝國北伐的起點,數十萬帝國軍在這裏彙合、出發。但很遺憾的是這裏同樣成為了北伐戰爭的終點,許多臨時軍團、兵團在這裏解散後各自回到自己的來源地。從施塔特到施塔特,這次規模空前的北伐僅僅是畫了一個句號,神英軍又回到了起點。

神英諸將領中,費路西是最後撤回來的,他九月十六日才到達施塔特城,但他的部隊卻是最完整的,隻損失了五分之一左右。對此最高興的莫過於中央第一軍團的軍團長法明頓中將了,費路西為他保存了實力,他心裏暗暗的感激。但是感激歸感激,他現在並不希望費路西留在他的軍團,這費路西是一個不定時爆炸的魔法彈啊,其他的不說,搶占吉蘭諾斯事件還不知道結果如何呢,千萬可別被連累了。還有,許多軍官紛紛到法明頓這裏投訴費路西,就是為了團結和自己的軍心也不好留下這個毀譽參半的費路西。

昨天剛下過一陣秋雨,街道兩邊的屋簷還在嘀嗒嘀嗒的滴著水,天空還沒有放晴,一朵朵的灰雲遊來遊去,光線陰沉沉的讓人壓抑。城裏某個街角處站著一對百無聊賴的長官和屬下,那年輕的將軍漫無目的地東張西望著,而他的屬下則是一臉不滿之色。這倆人一身髒兮兮的,但是來往的人們並不覺得他們紮眼,大概眾人心目中的敗軍形象就該是這樣吧,大家誰也不比誰好。這個將軍正是撒多*費路西,他已經把部下交還給了中央第一軍團,他自己也很主動的堅決脫離了這個軍團,費路西明白自己該做什麼,他並不因此而怨恨法明頓,他已經習慣了別人臉色的變化。現在的費路西快成了個名副其實的光杆將軍,手下的兵隻有一個——弗爾比。

上次來的時候小城多麼熱鬧啊,現在可真夠死氣沉沉的。這小城裏所有的人,在費路西眼裏似乎都是一種表情,一種神態,無不是垂頭喪氣悶頭悶臉的樣子。仿佛突然之間,小城裏那些古色古香的建築也變得讓人感覺非常破破爛爛了。

“大人你為什麼不暫時留在中央第一軍團?我們下一頓飯在哪裏吃?睡覺在哪裏睡?”疲憊不堪的弗爾比一邊感慨自己遇人不淑,一邊在費路西耳邊嘮嘮叨叨,同時還蹭了蹭鞋底的泥巴。

費路西不耐煩的說:“你這俗人怎麼總是惦記著吃飯睡覺?有點更高的追求行不行?你看看,這雨後的初秋,表麵雖無蕭瑟之景色,但在這悲涼中又散發出何等的抑鬱,你細細領略其中的意境,順便作幾首詩好了。”

聽費路西一番不知所雲的胡扯,弗爾比也不搭腔,直接問道:“我隻是不明白大人為什麼不肯留在中央第一軍團,以至於現在成了哪個部分都靠不上的孤家寡人,吃飯睡覺都沒地兒。”

“不願意留在那裏,如此而已。”費路西輕描淡寫的回答說。

弗爾比撓撓頭,他明白了一點費路西的心思:可能會有權力鬥爭了,費路西或許想表示中立吧。

“大人你好像是神英帝國東南幾個省的都督吧,那我們就盡快的回去吧。”弗爾比提議道。

“唉。”費路西說:“按規定,借調來的官兵要走的話需要到編製裏的上級那裏登記一下,由上級長官簽署遣返令。我真不想去。”

弗爾比拍拍胸口道:“大人有什麼不方便的嗎?在下願代其勞跑一趟,請問大人你的上級單位的番號?”

“哦,那謝謝了。”費路西很感動的緊握弗爾比的手說:“我的上級是第二雇傭軍團總部,軍團長是達拉津將軍,你見到他替我問個好。”誰都知道,第二雇傭軍團早在戰爭初期就全軍覆沒了,除了費路西基本全部戰死,弗爾比想要登記隻有去死亡之國,費路西不過是拿弗爾比開涮罷了。

“當…當…當……”正午的鍾聲敲響了。

小城中心偏北的地方,那座有著本城最高的鍾樓的府第是八世皇帝的臨時住所。鍾樓孤零零的矗立在人們的視線中,官兵們都知道皇帝陛下就在鍾樓下府第的某一個屋子裏,不過好像很久沒有見過皇帝陛下公開露麵了。

費路西聞聲向鍾樓望過去,皇帝陛下就在那個方向。費路西既想見到八世皇帝又怕見到八世皇帝。其實,費路西心中始終有一塊大石頭堵著,那就是他擅自去搶占吉蘭諾斯城的事情。這件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如何處置全看陛下的心情,因而費路西可以從對自己的處理中推斷出八世皇帝的心態。假如陛下氣急敗壞,存心找替罪羊,那處罰肯定會十分的嚴厲;如果處罰不痛不癢無關緊要,那正說明皇帝陛下已經從打擊中恢複過來,尚能很客觀的看待問題。但是,到目前為止八世皇帝沒有任何表示,就費路西自己的所見所聞,也沒有人提起這件事情,也沒有任何跡象顯示還要處理這件事情,似乎這件事情已經被淡忘了。

“這樣不太正常啊。”費路西心裏思考著:“以皇帝陛下那賞罰分明的個性,怎麼會漏過這件事情呢?傳聞中陛下重病纏身,不能處理政務軍務,這難道是真的?”關於這點,不能怪費路西多疑,實在是他不敢輕易的相信八世皇帝的任何消息。去年在玉都陛下裝病蒙蔽了幾乎所有的大臣,還有兩個月前,陛下耍個花招就輕鬆騙過了摩蘭的亞茲拉爾,這些例子還都在費路西的腦海裏保存著。“還有一種解釋就是北伐失敗對陛下的打擊比想象中的大的多,以至於極度的消沉,不過好像不太可能啊。”費路西左思右想,決定去找近衛軍的哈格問問情況。

皇家近衛軍的大隊長杜西*哈格盡職盡責的在鍾樓下府第的正門附近巡邏,他走了幾步,停在一座高大建築物的前麵,他剛才看見了神英帝國軍令部首席大臣、北伐軍總參軍長布裏昂元帥走進那座建築,手裏拿著像是辭職書的東西。臥床不起的皇帝陛下大概是在那裏接見這位老元帥吧。

“布裏昂元帥一旦辭職,必然留下權力的真空,那可就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啊。”哈格心裏對自己說。不過最讓哈格憂心忡忡的是皇帝陛下,八世皇帝自從在吉蘭諾斯中箭受傷後,傷口尚未痊愈又裂了一次,而且一路上顛簸又使得本來就不很健康的皇帝陛下患了病。但是八世皇帝的心病更重,北伐失敗對希冀青史留名的八世皇帝打擊之沉重絕非三言兩語所能描述的,那感覺就像是走在懸崖邊上欣賞美景,正當陶醉時卻一腳踩空跌下十萬八千尺。皇帝陛下懶於處理事務,懶於召見官員,甚至懶於走出屋子,更要命的是陛下雖在病中但仍是縱酒無度,幾乎到了自虐的地步。哈格這個忠心耿耿的大隊長對此也隻能向天神祈禱。

哈格又來回踱了幾步,眼角餘光偶爾一瞥,恰好看到門前馬路對麵的街邊上來了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費路西。那兩個人慢慢的朝著這裏走過來,哈格猜想費路西大概是來找他的,就走出大門迎上前去。

“哈格大哥,很久不見了啊。”費路西笑嘻嘻的說。

“很久麼?才二十多天吧。”

“小弟我心中想念大哥,覺得時間過的慢而已。”費路西此話一出,旁邊的弗爾比忍不住背過身去大口大口吸了幾下新鮮空氣,免得當眾嘔吐一番,他真覺得這段時間費路西越來越虛偽了。

哈格勉強擠出笑容道:“你是不是要走了,所以來向我辭行?”

“走?我的遣返令還不知道在什麼地方。”費路西無奈的說。

哈格一摸腦袋:“哦,你這種情況,應該去我軍總部直接辦理,找那些管人事的人。”

費路西抬頭向大門裏麵看了看,小聲的問道:“聽說皇帝陛下身染重疾?”

“這個…”哈格想了想回答說:“是的。”

費路西臉色一變,愁容滿麵:“我身受浩蕩皇恩,多時來無以為報,這時候竟然不能為陛下分憂,實在愧為人臣哪。”

哈格以己度人,覺得費路西和他自己一樣的關心皇帝的健康狀況。哈格感慨的歎口氣,拍拍費路西的肩膀道:“你也不要自責了。陛下的情況沒那麼簡單,百病皆好醫,唯有心病難治,陛下的天心之困不是你我這些卑微之輩所能盡力的,我想天神庇佑之下,陛下終能掙脫心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