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來的很快,但是到了之後卻沒有采取任何措施,就連我這個普通人都已經看出了老頭子已經沒有任何搶救的價值,更何況專業的醫生。我之所以打電話,是因為老頭子臨死前告訴我讓我救他。現在看來或許他想告訴我的並不是這個意思。
那救他的意思是什麼,難道他真的沒有死?但是眼前的屍體說明了一切,我是一個無神論者,無法相信死而複生的事。
陳叔是跟120一起進來,但是沒有說話,一直等那些醫生走了之後,才過來輕輕的拍了拍我的肩膀。這種事情,什麼樣的話都是多餘,內心的痛苦不是通過幾句安慰的話就可以消除的。但是至少現在還有人陪著我身邊,還能讓我感到些許欣慰。盡管陳傑已經參與了這件事情,但是他的目的我還不清楚,是敵是友我也不知道,但是陳叔肯定不知道其中的絲毫,他過來至少因為跟老頭子這麼多年的感情,過來緬懷而已。
我呆坐在沙發裏,痛苦使我什麼都不能去想,我心裏一直在想的,不過是我沒有爸爸了,我再也沒有爸爸了,小時候淘氣,不想回家,大了之後又想逃離,所以離開了家,這幾年甚至都很少回來看爸爸,可是就在我回來了,我再也不想走了的時候,他卻走了,永遠的走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天黑了又亮了,陳嬸給我做了點吃的,可是我一口也吃不下去,在茶幾上擺著。爸爸的屍體,陳叔已經找人抬到了他房間的床上。
這個時候,我開始想我的媽媽,她怎麼沒有來,在我生命裏轉瞬即逝的她,這個時候還是沒有出現,我已經沒有了爸爸,本來我一直覺得我是沒有媽媽的,但是現在我知道我有媽媽,可是她在哪裏呢?我需要你!你在哪裏?
快到中午的時候,陸陸續續有人進來,有些我認識,是老頭子以前單位的同事和這個小區原來的街坊鄰居。他們幫我收拾完家裏,有幾個嬸買了菜和肉,在樓底下大院裏開始招待來的人。陳嬸拿了一件衣服給我,讓我給我爸穿上。
那是一件青色的壽衣,我一把抓過來扔在地上,眼淚再次止不住流了出來。“不,我不要,我爸他沒死,他沒死,他還讓我救他呢!他沒死……”
“小鵬啊,我知道你難受,可是你爸走了,你得讓他上路啊。”陳嬸輕輕的把我摟在懷裏,溫暖的懷抱,就像媽媽一樣,把我的情緒安撫下來。
我從地上撿起衣服,走進爸爸的臥室,他躺在那裏,那麼安詳。屍僵已經過去了,我把他抱在懷裏,輕輕的給他穿上衣服,拿了快毛巾把他的臉擦了擦,跟睡著了一樣,甚至我都有一種錯覺,他隻是睡著了,一會就會醒過來。
我梳理完他的頭發以後,幾個人把他抬到棺材裏,然後陳叔走到我麵前。
“小鵬,人講落葉歸根,你爸有沒有跟你說過你們老家在哪裏?我跟你爸三十年的朋友了,每次問他,他都叉開話,你知不知道?”
“陳叔,我知道,你幫我找輛車,我送他回去。”
“你,能行?要不我送你們回去吧。”
“不用了陳叔,謝謝你,我自己能行。”既然老頭子沒有告訴陳叔,自然有他的理由,我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陳叔,我那車有點小,你幫我弄輛麵包車吧,這裏有我爸留下的錢,我也不知道多少,你看著買,不夠你就透支就行,我自己還。”我掏出一張我爸那天給我的信用卡,遞給陳叔。
“小鵬啊,不用,陳叔有輛老麵包車,很久不用了,你要是不嫌棄,我下去把後麵的座拆了。
我開著陳叔的那輛麵包車,再次跨越了半個中國,到了東那個山區,房子還在,依舊幹幹淨淨的,隻是上次來,我父母雙全,這次,卻全都沒有了。我從屋裏找出一張已經鏽跡斑斑的鐵鍁,在院子裏那顆棗樹下挖了個大坑,把老頭子的棺材推到裏麵,埋了進去,點上三根煙,插在墳前,然後有把那個青銅煙鍋擺在墳的前麵。
埋完老頭子,天已經黑了,我也沒有開車,沒有意識,沒有目的的在山裏走著。我也不知道要去哪裏,那裏還有我心裏掛念的人。我想到去找我媽媽,可是卻不知道在哪裏,我想去找我前女友,可是她現在已經嫁為人婦了,我想去找陳傑,可是陳傑現在是什麼立場,我還不清楚。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發現我在一個我不清楚的小縣城,除了路燈,已經沒有別的光亮。不遠處一家燒烤攤還開著,我感覺肚子有些餓,低下頭向著那家燒烤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