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置完嫡係二房後,族中的異心被壓服了不少。
誰也不想趕著去被謝鼎運開刀。
青雲院,後院書房,此地本是老祖謝弘昆的居所,謝鼎運繼任族長後,便搬了進來。
陽光透過雕花木窗,斑駁地灑在書案上,一灰袍老年修士低頭恭敬向謝鼎運道:“少……咳,族長之前所料沒錯,近幾月來縣城的商鋪流水確有蹊蹺。”
“幾月?”
謝鼎運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謝鼎運身上絲毫不見修仙者常有的浮華之氣,修為不高卻整日做著長生不老的美夢,喜歡無須白麵打扮。他麵容清臒,眉宇間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英氣,鼻梁挺直,留著一副細長略翹的八字胡,一雙眸子深邃明亮,仿佛能洞察人心,輕輕一瞥,便讓人心生敬畏,不敢稍有懈怠。
謝開貴隻覺後背一陣涼意襲來,這族侄的威勢越來越重了,他強顏道:“之前確有些小風小浪,不過族長若要徹查,老夫定會盡力揪出那些蛀蟲。”
謝鼎運擺擺手,並不真心在意這些蠅頭小利,誰沒點私心,不過分就行,隻是不能讓謝開貴覺得他是個隨意糊弄的主。
“以前倒也罷了”,他話音轉厲,“不過幾月確切是多少月?”
“約莫是三月前。”
謝開貴忐忑道,“官兒說,二兄三月前獨自前往清風樓赴約,之後族中商鋪便逐漸被換了血。”
“直到昨日我才確定,他竟是投靠了築基張家。”
說到這裏,謝開貴眉頭緊鎖,滿是不解:“老夫奇怪的是,張家財大氣粗,商鋪這幾個月的盈利對他們而言不過是九牛一毛,何以會如此大費周章,拉攏二兄?”
謝鼎運聞言,目光一沉,無利不起早,謝開貴所言二兄正是謝開福,謝鼎運繼任族長之位時,他還一副唯唯諾諾,不敢出頭得罪人的怯懦樣子,果然不叫喚的狗才最會咬人。
此事最讓謝鼎運在意的,是時間!
三月前,老祖謝弘昆尚在世,張家何敢如此囂張?
“莫要打草驚蛇。”
“近些日子,你盯緊些!”
言罷,他轉而看向謝開貴佝僂的背,語氣放緩,“鼎官堂兄這些年為家族勞心勞力,連麟兒出世都未能歸家,實屬不易。我意讓他回族山修養,並特許他進入家族修煉室閉關十日,以作嘉獎。”
謝開貴心中一顫,忙拱手道:“那小子能為家族做事是他的福分,當不得族長獎賞!”
謝鼎運卻是不容分說,一把抓住謝開貴的手,謝開貴掙脫不得,“哎,族叔哪裏話,我身邊正需得力之人,族兄做事妥帖,日後定有大用!”
話說到這份上,謝開貴還能如何,他望進謝鼎運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寒意,他毫不懷疑,這個侄兒,會殺人!
“哎,蒙族長看中,老夫謝過了!”
“族長放心,謝開福之事,我一定辦得漂漂亮亮。”
送走謝開貴後,謝鼎運獨自立於書房之中,目光深邃,他輕歎一聲,隨即步入靜室,準備閉關修煉。
靜室中,他盤膝在白玉蒲團之上,右手輕旋,仿若摘星撈月般,從儲物袋中輕巧地拈出一枚二階碧玉瓶,瓶身碧綠欲滴,流轉著淡淡的光華,一看就珍貴異常。
事實也確是如此。
裏麵赫然是一顆築基丹!
那日,謝弘昆接下仙朝巡查任務,隻身進入隕神群山外圍清剿妖獸,不料情報有誤,不慎落入數頭二階妖獸的包圍之中。
他雖重傷垂危,命懸一線,但仍提著口氣,耗盡多年累積的貢獻點與情分,從仙巡司換得了一顆築基丹。
此事,唯有前來接他的謝鼎運和謝開貴二人知曉。
若非謝開貴當即立下大道誓言效忠謝鼎運,恐怕早就性命不保。
謝鼎運握緊手中玉瓶,想著這些天家族的風雨,喃喃道:“不知世豫有無考上郡學,世乾、雲娥在縣學倒也還算安穩。”
“築基築基,過去了就是一片坦途,過不去,就是身死人滅,一堆枯骨。”
饒是謝鼎運的心性,在這要害關頭,也不免生出一絲難以言喻的怯意。
他一死,道侶子侄可就沒了依靠。
謝鼎運燃起清靈香,靈煙嫋嫋,環繞於室。他凝神靜氣,隨著運功越來越深入,煩擾漸去,性近空靈。
點點靈韻逐漸在謝鼎運身周出現。
就在這時,一抹神秘的紫氣突兀地出現在密室之中,如同天外來客,悄無聲息地灌入他的天靈蓋內。
——他將族運係統中那僅有的十點族運點,毫不猶豫地加注在了自己的身上。
七日後,晨曦初破,卻迎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還請大人寬限些時日,我族族長閉關,尚未得出,我等無法做主啊。”
謝開陽一邊懇求,一邊暗自遞上一袋沉甸甸的靈石。
可那仙籍司吏員竟對靈石視若無睹,反而麵色一沉,厲聲喝道:“仙朝律法之下,豈容爾等小族拖延?”
“速速交出名籍,今日務必了結此事!”
謝開陽心中暗自叫苦,卻也明白眼前之人雖修為不高,卻仗著官威難纏。他隻得繼續忍氣吞聲,好言相勸,額頭上已滲出了細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