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寶常雖然英年早逝,但他對隋朝的音樂發展是有傑出貢獻的。本傳上說他“具論八音旋相為宮之法,改弦移柱之變,為八十四調,一百四十四律,變化終於一千八聲。至是試令為之,應手成曲,無所礙滯,見者莫不驚歎。於是損益樂器,不可勝記。開皇之世有鄭譯、何妥、盧賁、蘇夔、蕭吉並討論墳籍,撰著樂書,皆為當世所用,至於天然識樂,不及寶常遠矣。”從上引的記載可知,萬寶常在音樂方麵的天才,是同輩人望塵莫及的。就是那些嫉妒他、詆毀他的顯貴及同行,也不得不“然皆心服,謂以為神”。萬寶常在樂製樂論方麵有著重要的建樹,他不僅繼承發揚了中國原有的音樂傳統,而且也注意吸收外來的音樂,創造了一種適合於當時的新樂。中國音樂的發展,自始至終都受到外來音樂的影響。就樂器而言,中國固有的樂器不外磬、竽、鼓、鍾等幾種,有了琵琶、箏、橫笛、胡笳等外來樂器的輸入,中國樂器的發展才蔚為大觀;就樂律而言,中國固有的樂律不外是宮、商、角、徵、羽的五音,有了十二律的輸入,中國的律製便成為了雙重化,才不致於單一。而中國曆史上的南北朝、隋、唐時期,按研究中國樂史的專家的說法,這一時期是胡樂期,即西域和印度的音樂傳到中國,這恰好適應了當時的曆史、政治形勢。晉室自永嘉南渡而五胡亂華,接著便有長期的南北朝的分裂,中國的北部是在胡人的統治之下。
在那些胡人統治者的優裕生活中,把西域的音樂種子輸入進來,在豐潤的自然環境裏開出了燦爛的繁花。而在南北朝的末期,和中國的政治局麵由漢族統治的南朝與異族統治的北朝行將歸於一統一樣,由西域傳來的胡樂與前代的中國雅樂即古樂,正在孕育著一個新的合成。
萬寶常正生活在這個時代之中,他既繼承了前代的雅樂,也接受了西來的胡樂,可以說是一個綜合派。因為祖瑩所造的《大成樂》是“戎華兼采”;祖埏所造的《廣成樂》是“具宮懸之器”而“雜西涼之曲”。萬寶常承繼了兩代而來,可以知道他的伎藝是融會華戎。當然,綜合派不是純粹的華,也不是純粹的戎,它是更高一層次的統一與綜合,具有兩種的成分,因而在過渡時期便不免要受雙方的排毀。守舊者說它帶戎風,革新者說它挾華臭。祖氏兩代的新樂,沒有維持住長久的生命,萬寶常的新樂也不為隋世所用,時代對於綜合派還不十分成熟。這在《隋書·音樂誌》中關於開皇樂論的記載裏得到證實。當然,我們也不能把萬寶常的藝術理解為近代人所說的“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的東西。萬寶常生活在胡樂盛行的時代,他徹底地學習胡樂,使胡樂成為了自己的東西,更進一步於胡樂所未完備處又創造了新的內容。他在這新的創造方麵利用了中國舊有的樂器,舊有的律名,絕不能認為這是複古。
他利用的是舊樂的形式,而他的成就是更高一級的發展。他是把中國的舊樂翻新,把胡樂也推進了,可歎息的是中國人中沒有後繼者,在唐初盛極一時的新樂,中唐以後便衰頹了下來。例如八十四調見諸實用的竟不知多少,《舊唐書·音樂誌》所言模糊,而《新唐書·禮樂誌》所存的僅七宮七商七角七羽二十八調了。《遼史·樂誌》亦載二十八調。到了南宋,二十八調隻剩下了十八調。元、明以來的南北曲則各剩下十二調之名目,內容是大有改易的。
其他更可想而知了。
值得欣慰的是,當代的音樂工作者在學習引進洋樂時,也注意挖掘、再現我們的優秀古樂,一些電視片,電視曆史劇在這方麵作出了很大的努力,如40集電視連續劇《唐明皇》中再現的唐樂,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