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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昭接鄧艾之書,大怒。此前,他曾多次收到鍾會等人的密報,說鄧艾居功自傲,對朝廷將士官員專橫跋扈,卻與蜀主劉禪等蜀中舊官打得火熱,他將信將疑;後又接到幾封鄧艾的奏報,皆引喻失義,口氣頗大,屢表己功,他心中頗為不快。此書狂悖囂張,已彰反心,遂命衛瓘宣朝廷之詔,逮捕鄧艾;命鍾會之軍速進成都,若鄧艾不從,就地剿滅。

衛瓘帶五百虎賁騎士往鄧艾處宣旨,鄧艾軍皆釋甲放杖,即命將鄧艾父子關入檻車。鄧艾大驚,仰天歎道:“吾一片忠心,天地共鑒,以至於此乎?”鄧艾部將怒目叱吒,眾聲洶洶。鄧艾喝令各歸營伍,不得抗旨,自己束手就縛。道:“到洛都見大將軍,冤情自白!”衛瓘將鄧艾父子關入檻車,由鍾會部下三千騎兵押往洛陽。這天黃昏,鍾會駟馬高車,麾蓋如雲,旌旗蔽日,前呼後擁,自東門入據成都。

鍾會所懼者,唯有鄧艾。如今鄧艾父子被擒,他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登臨高城,昂然四顧,沃野千裏,風物獨秀,真天府之國也!劉備父子經營數十年,開邦立國,與中原抗衡,魏武揮鞭,仲達奮誌,皆不能克。而今大江激湍,雄關漫道,一朝而越;蜀中君臣,伏闋授首,斯國已滅。建此不世之功者,非鍾會乎?他獨統大軍,威震西蜀,猛將銳卒,盡在麾下,雄視寰宇,問鼎天下,其誰能抗衡乎?勃勃野心在胸腔內狂跳不已,鍾會不飲自醉,無恙已昏。

數十天來,薑維與鍾會朝夕共處,已窺知鍾會之心。身為亡國之將,敗辱之痛,深藏心中,知鍾會內有異誌,心中竊喜。他希望鍾會鬧出亂子來,鬧得越大越好,如此,或可使蜀國亡而複生。於是,密書於劉禪曰:“願陛下忍數日之辱,臣欲使社稷危而複安,日月幽而複明也!”劉禪接書,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薑維究竟有何術可使死灰複燃,骷髏再生。

薑維指望的是鍾會作亂。

他曾以言語試探鍾會:“聞君自淮南以來,算無遺策,司馬氏之興,皆君之力也。如今一旦定蜀,威德震天下。民頌其功,主畏其謀,欲挾此還國乎?當年楚漢擾攘,韓信未曾背漢,一旦高祖定鼎天下,功高蓋世的韓信卻被處死未央宮中;十年生聚,臥薪嚐膽,大夫種與範蠡共助越王報亡國之仇,君臣同心同德,患難與共,滅吳之後,大夫種不從範蠡泛舟五湖,終至伏劍而死。這並非因為主上昏庸,臣子愚昧,乃時勢使然,利害相關也。今君大功既立,大德已著,何不效陶朱公泛舟江海,全功保身,登峨嵋之巔,與仙人共遊乎?”

鍾會說:“君言甚是,但話說得太遠了,暫時我還不想隱逸山林。峨嵋雖高,難盡我誌,為今之計,或別有一番天地呢!”

薑維會意,但卻不說破,道:“如果這樣,乃君智力之所能。世事翻覆,天命難測,願君好自為之!”

話說到這裏,二人皆已心知肚明。

鍾會到成都,視察了蜀國故宮,欄杆拍遍,禦階踏盡,心潮澎湃,無以言表。來到劉禪舊苑,唯見雕梁畫棟,玉露生寒;美人星散,金爐香殘;歌台寂寂,舞榭悄然。鍾會不由佇立良久,心中感慨,無以名之,遂屏絕左右,攜薑維之手,入於密室,便將謀反大計,和盤托出。

鍾會的計劃是:使薑維為先鋒,與蜀將統率蜀兵三萬出斜穀,鍾會率大軍繼其後,到長安後,令騎兵從陸道,步兵乘船從水道於渭水順流而下入黃河,計五日可到孟津,與五萬鐵騎會於洛陽,則天下席卷而定。

薑維聽後,似驚歎不止,道:“君非常人也!天下如彈丸,運於股掌間,君非常人也!”複又蹙額,為鍾會考慮道:“若魏將不從君命,如之奈何?”

鍾會道:“行大事不能效婦人之仁,不從者一概殺之!”

薑維說:“為使大計得行,須防患於未然……”便如此這般,密議一番。鍾會點頭允諾,以為萬無一失。

二人計議已定,薑維便以移防為名,調動蜀兵,串聯將士。鍾會也和心腹親信分別密談,許以爵賞,分兵把口,隻待起事。

正緊張籌劃時,鍾會接到了司馬昭的親筆書劄,雲:“恐鄧艾不伏法,已遣中護軍賈充率步騎萬人入斜穀,駐屯樂城。吾親統大軍十萬駐長安,相見在即。”鍾會大驚,道:“如果僅為逮捕鄧艾,大將軍知我獨能辦之。如今率大軍前來,定有所察覺。事不宜遲,立刻舉事!成功了,可得天下,即便不成功,退保蜀漢,吾不失作劉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