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曹魏王朝之“君臨天下” 第81章功臣名將皆為土長風浩蕩一悲歌
薑維聞綿竹城破,大驚。一時消息紛紜,流言四起,不知成都是何景況。或聞後主欲與軍民固守成都,或聞已東奔吳國,或聞欲南入建寧,還有傳聞說後主已死於國難……薑維與眾將心神難寧,遂派一哨軍馬往廣漢一帶打探消息。
薑維原是魏國天水郡的小吏,因邊患屢起,戰事頻仍,陰差陽錯中沒入蜀國,得蜀相諸葛亮的器重。為報知遇之恩,薑維留蜀不還。亮死後,薑維受命統軍,忠恪蜀事,平生抱負和軍事才能得以施展。宦官黃皓得劉禪寵信在朝中弄權,薑維屢加規勸,劉禪不聽,黃皓也陰謀以右大將軍閻宇取代薑維。對於朝中的權力鬥爭,薑維且憂且懼,身在高位,寄身敵國,圖立事功,越來越力不從心。後期,他內心充滿了憤懣、蒼涼和失望的情緒,為了避禍,免遭黃皓等人的毒手,數年間他隻在軍營轉戰,已不再回成都。
正在他失路彷徨時,劉禪使節到,命令他不得抵抗,所統軍隊就地向鍾會投降。薑維接書,痛哭流涕,思丞相諸葛亮臨終之托,見如今主暗國弱,終至敗亡,平生的抱負和努力付之流水。所謂皮之不存,毛將焉附,亡國之將,尚能何為?劉禪敕令宣喻軍營,將士無不痛哭。有人憤激得抽刀砍石,有人抱頭而泣,更有壯烈者,竟至伏劍自刎,投崖殉國……劍閣冬雲如凝,悲風颯颯,似在為蜀國壯士而悲哭。可是萬千士卒卻分外平靜,投營以來,南北馳驅,拋妻別子,田園荒蕪,戰事不息,連年不歸,遙望故鄉,心如刀摧!所謂江山社稷,都是帝王家事,與己何幹也?國興國亡管他娘,隻盼快快回家鄉!如今不打仗了,或可保得一條賤命,回去見父母妻兒。他們表麵平靜,內心竊喜,互相以目示意,執手相賀,盤算著明年春天下田耕種的事兒。
薑維率軍至涪,鍾會迎出軍門,搶前一步抓住薑維的手,像老友久別相逢,親切呼著薑維的字,笑道:“伯約,何來遲也?”薑維流下淚來,正色道:“至此地步,何謂遲也?吾不期如此之速也!”鍾會大笑,與薑維攜手入帳。
鍾會厚待薑維,將蜀國大將軍的印綬節蓋暫時交還,與薑維出則同車,止則同席。不久前還不共戴天,如今卻親如兄弟,難道僅僅是英雄相惜嗎?
這年年底,朝廷頒詔,封鄧艾為太尉,鍾會為司徒,子弟各有封賞。二人皆居三公之位,滅蜀之功,得到了回報。
鄧艾在成都上疏大將軍司馬昭,為國建言,曰:蜀亡之後,吳人震恐,統一神州,指日可待。但興兵以來,將士疲勞,國庫空虛,不便立刻對吳用兵。應該在蜀留隴右兵和蜀兵各兩萬人,煮鹽冶鐵,休養農事,並預作大船作伐吳之備。蜀主劉禪先不必遷往京師,使吳人以為流徙。可使其暫居蜀地,封其為扶風王,郡內有董卓塢,可為其宮室,如此可使吳人畏威懷德,向化歸命,則東吳可不戰而平也。這本是一條很好的建議,司馬昭接疏後,卻老大不悅。他早就聽說鄧艾居功自傲,獨斷專行,進入成都後,儼然蜀地之主,封賞降服,規度指劃,擅作主張,於是派監軍衛瓘前往成都,告誡鄧艾:凡事應該請示上報,不可擅權。鄧艾是個直性子,回答衛瓘說:“路途遙遠,如果事事請示,豈非貽誤國事?依照古義,士大夫出疆,若可以安社稷,利國家,可相機行事,專之可也。兵法有言:進不求名,退不避罪。我鄧艾雖無先賢之明,卻不敢拘小節而害國家!”鄧艾不平之色溢於言表,衛瓘聽了,心中不悅。
鄧艾回到房中,悶悶不樂。兒子鄧忠聽說了事情原委,勸父親道:“樹大招風,功高招嫉。我父子深入險地,出生入死,雖有滅蜀之功,但人心叵測,不可不防。鍾會至今未到成都,他是何心思?大將軍派衛瓘責備父親,豈是空穴來風?古人功成身退,避禍全身,雖然朝廷封賞我父子,我卻覺得周遭處處陷阱網羅,動輒得咎,比平日更凶險難測,不知禍從何發。父親宜上疏大將軍,請求輕車簡從,回返洛陽,蜀地之事,任由大將軍規度。”
鄧艾歎道:“我何嚐想管這許多事呢?不過是想為國家多多分憂罷了!”
是夜,鄧艾即修書司馬昭,謙辭遜謝,自罪自責。說自己一介武夫,隻可在軍中效命,不善理政,成都的事由大將軍派員來做,自己請求回到洛陽去。
送信的騎從,原是部將田續的親信。從陰平至江由道中,由於田續畏懦不進,鄧艾大怒,臨陣要斬他。後憐他老母病弱,兒女尚小,又赦而不殺。到成都後,田續與鍾會暗通關節,將鄧艾的種種行跡密報鍾會,鄧艾與司馬昭及朝廷的往返書奏詔令皆先由鍾會過目,大多已被做過手腳,而鄧艾渾然不覺。
信使至涪,將鄧艾之書依例交予鍾會。鍾會屏絕左右,覽書歎道:“鄧艾真魏之忠臣也!吾大計將行,豈可顧惜鄧艾一人乎!”遂效鄧艾的筆跡,重新草擬一書。書中對司馬昭言詞悖慢,責其反複多疑、浮躁憤激,並微示反意。然後封好,飛騎送抵洛陽。鍾會善效別人的筆跡,淮南平叛時,他曾密為全輝等作書,用反間計使全懌出降。鍾會之故技此次又派上了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