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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曹魏王朝之“君臨天下” 第77章傲世睥睨青白眼脫俗醉歌守孝堂

阮籍回來以後,更加沉湎於喝酒。或許是酒喝得太多,他得了一種怪病,每當他心情不好的時候,他就像癲癇病人一樣,把瞳仁翻到上邊去,隻留下眼白,客人見他以白眼相向,很不高興,便離席而去。而他心情好的時候,他的瞳仁又複歸原位,所謂“青睞”者也。這種青白眼的怪病使他得罪了很多人,許多被他示以白眼的人都恨他。如果恨他的人是些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倒也罷了,其中有些人煞是厲害,弄得不好,可以置他於死地。比如朝中炙手可熱的貴公子鍾會。

阮籍有一個被人稱道的德行,就是從來不在背後說人的壞話,在那樣一個險惡的時代裏,這的確是一種明哲保身的好法子。可是他青白眼的毛病卻把這德行給抵消了,他的白眼使他得罪了更多的人。因為這種公然表示輕蔑的白眼實在叫人不堪,所謂“睚眥必報”說的不是這個麼?

阮籍得罪鍾會完全是無心的。因為阮籍他們一夥人經常在竹林裏聚會,喝酒、唱歌、做詩、彈琴……很高雅也很狂放,結果弄出了很大的名聲,有人管他們一夥叫“竹林七賢”。其實參與聚會的也不限於那七個人,一些風雅的文士和顯貴也經常參與這種雅集。我們知道鍾會雖然參與政治,但他有博雅的情懷。阮籍一夥有的做著不起眼兒的小官,有的隻賜給一個空名,所以原則上他們隻能算在野的文人,比起處於權力中樞的鍾會來,社會地位相差懸殊。但鍾會屈尊俯就,很願意和他們交往。阮籍一夥並沒有因為鍾會地位顯赫而受寵若驚,倍感榮耀,把“我的朋友鍾會”掛在嘴上,跟他拍肩膀,請他喝酒,巴結他,攀附他,指望他“拉哥們兒一把”,卻公然表示鄙視和輕蔑。有傳言說鍾會主動來摻和,目的是為司馬昭收集情報,了解這夥不安分的士大夫的思想動向,好向主子彙報。如此說來,鍾會在他們眼裏就成了司馬昭的鷹犬。本來“竹林七賢”者流的思想意識就很成問題,他們信奉的老、莊哲學其實就是思想上的自由主義,政治上的“不合作主義”;他們標榜的所謂“遺世獨立”、“清靜無為”、“崇尚自然”就是對現實政治的不滿;加上他們離經叛道、放誕張狂的行為,這夥人的危險性是不言而喻的。鍾會覺得自己是闖到羊群裏的豺狗,他們對他的戒備和敵意顯而易見。在一次集會上,阮籍公然對他白眼相向。不止如此,集會上還發生了更令他惱怒的事情,起因是這樣的:

“竹林七賢”中的山濤剛剛被朝廷提拔,他想把空出來的位置讓給他的朋友嵇康。因為嵇康沒有公職,生活很拮據。山濤本是一片好意,如果嵇康不願意做那個小官,他婉言謝絕就是了。可嵇康竟然給山濤寫了一封公開信,認為山濤的提議是不理解他,侮辱了他,兩人誌向不同,不該再做朋友,公然表示要和山濤絕交。嵇康在集會上讀了他的《與山巨源絕交書》,贏得了一片喝彩,把山濤弄得無地自容。嵇康讀罷絕交書,阮籍起而響應,也讀了一篇自己的文章,名為《大人先生傳》,說那些位居廟堂,手執圭璧,利欲熏心,洋洋得意的大人先生者流乃是褲襠裏的虱子。阮籍一邊讀,一邊拿白眼斜睨他,其中的言辭明顯是針對他鍾會的。阮籍讀罷,眾人一陣哄笑。劉伶搖頭晃腦,捧著酒葫蘆,吟道:“虱子居褲襠,得意而洋洋。何期天火起,燒個溜蛋光。寄語紫袍人,且莫太猖狂!”劉伶本是個酒鬼和狂人,不足理喻。可這就是公然的挑釁和辱罵,因為席間隻有他鍾會穿著華貴的官家紫袍。

鍾會的臉瞬間變得煞白,額頭上的小血管像藍色的小蚯蚓突突亂跳,他也咧開嘴巴笑起來,但笑得很難看。這之後,他就離席而去了。

大將軍司馬昭看完鍾會呈上的《大人先生傳》也笑了起來,他說:“阮籍這小子可真有意思啊!”

他沒有看嵇康的文章,把它順手放在了一邊。鍾會看出司馬昭心情很好,沒有殺人的意思。

司馬昭說:“我正想托人找阮嗣宗去說一件事,不知你是否願去?”

鍾會忙說:“大將軍有事盡管吩咐,我一定不負使命!”

司馬昭說:“久聞阮籍有女名琪兒,才色絕佳,我欲為小兒討這門親事,你去為我做一回媒如何?”

鍾會聽了,心頭不免一沉,心想,阮籍這廝有何福分,大將軍竟上趕著跟他攀親家?阮籍真成了司馬昭的親家,將貴盛無比,焉可撼動?原來還想借大將軍的刀殺了這廝,不期這廝竟有如此鴻運!如果他真去做媒,阮籍定會求之不得。是我鍾會給你搭起一架攀龍附鳳的梯子,你再牛再傲,還敢對我挖苦嘲諷,白眼相向嗎?他心裏罵著阮籍的好運氣,嘴上卻說:“大將軍盡管放心,我與阮嗣宗是莫逆之交,我一定為公子玉成此事!”